“叮---咚。”
门铃打断了伏案阅读的老高,他摘下老光镜,来到门后,眯上一只眼往“猫眼”里一瞅,门外站着一位老太,他打开门:“请问你找……?”
“大哥。”头发花白的老人喘着气,两手拎着大小礼包。
“慢!”老高指着隔壁:“大姐,看清楚喽,处长家走那扇门。”
“大姐?处长?谁是大姐?谁找处长,我找的是你呀。”老太说着,把礼包塞在老高的怀里。
“找我?”老高莫名其妙,“你?……”
“高大哥,是我呀,小---黄啊。”老太望着老高。
“小黄?”老高戴上老光镜,仔细打量着,“小---黄,哎哟!你、你咋变成了老黄了!”
“啥老黄啊,老菜皮一个喽。”说着,两行泪珠子夺眶而出。
……
15年前,老高的兄弟急匆匆找来,要借款数十万,请老高担保。
老高知道兄弟在经营一家棉纺厂,忙问:“是否厂子开不下去了?”
“大哥,厂子不指望了。”他郑重其事,“我承接了一个建筑项目。”
“建筑项目?”老高犹豫了,“兄弟,你扔下几万纱锭和百来号人,接一个不熟悉的项目,有风险呐,那可是一个危险行当,要有许可资质的。”他提醒道。
“大哥,你放心,我挂靠在一个朋友的建筑单位上。”他眼睛发着光,“这几年房地产比较火,接这个项目,投资期限短,上升空间大,回报收益快。而棉纺厂,招工难、成本高、效益差,我托给了弟媳小黄。”
老高深知借款担保数目不小,风险颇大,但因早与兄弟相识,为人诚实,又下海多年,碍于面子,还是签了字。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帮人担保。
之后几年里,兄弟每次都借了还,还了借,结息不还本,一直在周转。
那年年末,兄弟给老高打来电话:“大哥,建筑结构不日就要封顶,小弟将选定春节专程给大哥拜年。”
放下电话,老高悬了几年的心松了下来,他拿出珍藏多年的酒。
新春初一起,老高就高高兴兴地等着、盼着兄弟来拜年。
可是这年已过,还没见到兄弟的影子,就连电话也打不通。老高赶紧去了他家,却见大锁封门,兄弟一家不知所终,……
老高突然意识到被骗了,他怒火纵生。
正当老高四处寻找兄弟无果准备报警时,银行一纸诉状,将老高告上了法庭,要连本带息还钱并罚款,因为工程项目未按期交付,还有不少欠债。
老高如雷轰顶,他憋屈、怨恨、无奈,因为担保,他拆了东墙,砸了血本,坏了家底,……
第二年,不幸的老高终于在郊区一间破旧的平房里,找到了失踪的弟媳。
“大哥,我、我不是躲你,是害、害怕那些披麻戴孝的;也不是不还钱,是真、真的没钱啊,家里都给搬、搬空了,你兄弟……”惊恐的小黄哭地撕心裂肺。
原来,兄弟承揽的大楼在施工收尾时发生了倒塌事故,他和几个民工惨死在砸落的建筑物下。然而,兄弟死骨未寒,民工、亡者家属及债权人一个个从四面八方赶来,讨薪的、索赔的、逼债的,甚至天天上门,闹到家里,……
望着桌上兄弟的遗像,老高一时不知所措。
“大哥,你放心,你的钱不会少,我一定想办法还。”小黄哆哆嗦嗦地重复着。
望着眼眶深陷、披头散发的小黄,老高一肚子的怨气压住了。
“大、大哥,……”小黄泣不成声。
因为忽视安全,换来了家破人亡的代价。面对现实,他不能落井下石:“弟媳,先不谈还钱的事,你有何打算?”
“大哥。”小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我、我们那家棉纺厂也亏了,我无能为力,也不敢回去。我求大哥,全权处理,……”
将心比心,兄弟之难,做大哥的怎会不理解,他无法拒绝,要竭尽所能将棘手的难题转换成钱,以解燃眉之急。
于是,老高想方设法,继续担保,他办理了证照和法律手续,四处奔走,上下联系,跑断了腿。在找买家和承租、承包方碰壁之后,选择了走破厂清算的路。
设备、设施和厂房折价变卖;工人一次性工龄买断,养老保险与社保接轨;民工的工资、罹难民工的赔偿、债权人债务如数到位;……一个个坎一步步迈过,一个个坑一块块填补,最后还差十几万。
“大哥,真谢谢你啦!”瘦弱的小黄颤抖地把一个存折递给老高,这是她这段时间打工的存款,总计只有几千元,还附了一张欠条,“大哥,剩下的钱我一定还你,请相信我。不过---归还期不写了,请原谅。”
疲惫的老高拒绝了:“弟媳,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大哥啊,只要你过好喽!对,过好喽!”
其实,在老高心里,并不指望她还,也不准备要这笔钱了。
……
今天,当小黄突然出现在老高面前时,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春秋,头发白了,皮肤邹了,回首往事,她激动地流着泪:“大哥,你帮我们担保,真是拖累了你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说着,掏出十几万钱,“这钱早该还你了。”
老高眼睛湿润了,他摘下老光镜:“人生难免有意外,担保一定有风险,但只要规避风险,着手预防,并诚信做事,真心待人,不懈努力,就会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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