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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尘肺乡”的呼吸之痛

  异样实现的“富裕”

  曹斌获得了最高的赔偿,299800元。这要他打30年的风钻才可以挣到。他觉得值了

  老板的工地上没活后,大哥曹金2004年回老家做了泥水工。曹斌一直做风钻工到2008年,也回了老家。只有弟弟曹满云留在深圳。

  三兄弟都没有觉得身体异样,也没有去检查过。

  2009年4月,病发的双喜村人徐瑞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以前的老板,要对方出钱治病。他最后获得了10万元。

  这成为导子乡风钻工们维权的导火索。

  曹斌组织了7个人去找曾经的老板要钱,老板说,要先确定是否得了尘肺病。

  2009年5月下旬至6月上旬,曹家三兄弟等170余人在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做了检查。只有9人被排除了尘肺病。

  三兄弟被同时确认为尘肺病。曹斌III+期,曹金II期,曹满云I期。

  “我们把结果给老板看,老板说,你们给其他公司也干活了。不认。”曹斌说。维权陷入僵局。

  2009年6月15日,到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复查的一百多名风钻工与院长发生纠葛,将院长揪到了市政府门口。当天,深圳市成立维稳小组。耒阳市的工作小组也赶到深圳。

  当年8月,深圳市政府出台了针对耒阳籍风钻工的处置方案。按照尘肺病严重程度,导子乡和邻近4个乡镇共119名患病农民工及死亡民工家属,领到了从7万元到299800元不等的赔偿。

  那时候曹斌还是不太明确尘肺病到底是什么。检查结果出来时,三兄弟还能吃能干。曹斌一度认为III+期是尘肺最低级别,I期最严重。直到领赔偿款时,才发现弄反了。

  “那么多人得病,死也轮不到我。”曹斌说,大家都是这种想法,拿着鉴定结果互相开玩笑:你是三期,肯定比我死得早。

  他们更在意赔偿款多少。当时曹斌病情最重,而且有劳务关系,他获得了299800元的最高赔偿。

  这是他需要打30年风钻才可以挣到的钱。他觉得值了。

  没有得尘肺病的村民甚至羡慕得了的变成“富人”。曹斌爱赌博,他说最多一次输了5万。曹金、曹满云终于有了钱装修房子。也有病人拿赔偿款盖了房。还有人拿去做生意。

  曹斌们南下深圳时的愿望,以这样一种方式实现了。

  阴影下的“寡妇村”

  双喜村11组被称寡妇村。48户人家,至少23人得病,目前死亡16人

  病情的发作速度,超出了曹斌的想象。弟弟曹满云最先出现症状,之后便是曹斌。

  今年6月,曹斌开始住院治疗,两次出院,8月中旬又住院。“差不多没钱了就出院,借到钱后就再来。”

  这次的住院费是找女婿借的。现在每天治疗费要一千多元。曹斌说现在欠账5万多了。

  尘肺病是慢性病,病情持续发展,需要持续治疗,也就意味着要持续花钱。

  双喜村的徐龙古,打工十年赚了十多万,2009年获赔7万元。徐家人说,徐龙古去世前,治病共花了30万元。

  导子村的王平,去不起医院了,就在家吸氧。

  8月24日上午,王平指着床头的氧气机说:这是我花600块钱从曹斌的妹夫刘方知手里买来的;刘方知之前,是曹晓青在用;曹晓青之前,是曹新文在用。

  那三人都已因尘肺病去世。

  2011年底的时候,导子乡政府走访了所有尘肺病家庭。9月2日,导子乡党委委员李国强说,绝大多数尘肺患者年龄在40岁到50岁间,这些人是家庭的顶梁柱。他们患病后,一方面家庭丧失劳动力,另一方面治疗费高昂,让家庭倾家荡产。

  双喜村11组,是导子乡尘肺阴影下最痛的一环。48户人家,至少23人得病,目前死亡16人。去世的男人多,它被称作寡妇村。

  村民徐一龙的家被一人高的荒草包围,藤蔓植物顺着长满青苔的墙壁,爬上了他和邻居徐术忠家的屋顶。他的另外两个邻居是徐瑞宝、徐瑞乃。

  四人均因尘肺病在2004年至2010年间相继去世。

  8月25日晚,从尘肺患者徐新生家环望村庄,只有三户人家亮着灯。以徐新生家为中心点,有至少17名邻居是尘肺病人,12人已死亡。

  就在今年,又有两个病人离开:大年初一,徐作斌死在了68岁母亲的臂弯里,半年后,他的哥哥徐作青也去世了。

  76岁的王翠兰有5个儿子,都做过风钻工。三个儿子已死于尘肺病。老三干风钻工时间最短,但不幸被蛇咬死。活着的只有老四徐春林,今年,他也出现了尘肺病的症状。

  8月25日,王翠兰说,以前穷,但村里热闹,后来有了好的政策,年轻人出去打工,“钱赚了,房子盖了,老婆娶了,人却死了。村子变空了。”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王翠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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