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礼物

孙守仁

从我下井那天起，“煤姑娘”注定就是我的新娘。我刚刚看到她时，乌黑的躯体横卧在两岩层之间，像睡美人一样，静静的，做着香香甜甜的梦。蓦然我看到她身上有一枚树叶，清晰得很，于是，我想到了茂密的森林，还有很多动植物，难道煤姑娘就是森林的化身，经过天翻地覆，或凤凰涅槃，早已变了模样。我做了个梦，置身于远古时代，有一枚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走到我的跟前，对我说，我想做你的新娘。她笑笑说，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这是迟早的事。

命中注定。我学的地下开采专业，一辈子要同煤打交道。煤姑娘要做我的新娘了。从她诞生时候那样，经历七灾八难。待她重见天日之时，躯体竟变成了零零碎碎，仿佛失去原有的模样。但她并不在意，心里默默地说，我的模样不重要，那颗红心永存。我属于煤的家族，没有大和小的区别，但质没有变，煤床再大也是煤，微小的煤屑也是煤。我似乎懂得她的意思了，看来她非要嫁给我不可。

我的婚礼选择什么方式，煤姑娘盯着我，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我知道，不能离开井下，这里是她的家。我很想说，姑娘，婚礼就在井下举行，但你得跟我走，到你最需要的地方。煤床太大太大，需要打眼放炮，或用采煤机，变成碎块，运到地面。然而，我最爱听那隆隆的炮声或是机械的吞噬声，那是礼炮，那是贺礼。煤姑娘一百个愿意，她的身躯化整为零，不管千变万化，她还是她。

新娘把那枚树叶紧握手中，看着我，意思是说，我想送你个礼物，或许是你最喜欢的。我揣摩良久，到底是什么？是浩瀚的煤海？她摇摇头。她带我走进发电厂，指着炉火说，这是我回敬你最好的礼物，突然炉火中出现一枚的“枫叶”。我突然醒过腔。原来新娘这样无私，把自己一切都送给了我。我应该像我的新娘一样，把一切奉献给社会，奉献给国家。这是我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