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有尊严的劳动者
要做有尊严的劳动者
——“用工荒”背景下农民工安全诉求调查
今年春节一过，福建沿海劳动密集型企业“用工荒”加剧，招工难的现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一年一度的招工大战烽烟再起。招工企业使出浑身解数，亮出十八般兵器。
有的为争工人拳脚相向。据福州市媒体报道，位于福清市的两家知名企业——福建正茂塑胶制品有限公司和五友模具科技有限公司为争夺工人，竟不惜拳脚相向：一家公司的皮卡车车窗玻璃被砸碎，皮卡车司机和一名经理受伤；另一家公司负责人气愤地说，自己公司专门派车到贵州省请工人来做工，没想到对方公司竟开着车到自己公司门口“挖墙脚”。
有的企业主送工人股份。福建省晋江奥金针织服装有限公司公告栏上张贴了《向全体员工赠送和奖励股份实施方案》，其中有这样一句话——“今年，公司计划拿出目前资产约10%的部分作为股份，根据员工的技能高低和贡献大小，赠送给全体员工，从最普通的工人到高层管理人员，人人有份。”
在“用工荒”逐年加剧的大背景下，“80后”、“90后”农民工就业取向到底如何？连日来，记者走访了福建省福州市的一些公益型招聘会、劳动力招聘市场、企业等，通过与年轻农民工面对面接触、沟通，进一步了解农民工的心路历程。走访中记者了解到，做一名有尊严的劳动者，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心愿。
渴望工作 更渴望尊严
说起农民工，许多人的脑海里会浮现出这样的形象：衣衫破旧，头发凌乱，背着大包小包在城市里四处奔波……
然而，2011年新春过后，福建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组织举办的“春风行动”大型公益招聘会上，记者发现了不少与此大相径庭的新生代农民工，他们衣着时尚，发型现代，时不时地从裤兜里掏出触摸屏手机。
“你们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在招聘会现场，记者随机采访了两名20岁左右的小伙子。来自贵州省的刘铭和张发周是老乡，刚满19岁的他们去年念完高中就出来找工作。因为离家前有很大期盼，他们选择工作时十分挑剔。
“虽然我来自农村，但这不代表我对工作环境没有要求。我同样需要一个安全健康的工作环境，需要交友，需要上网了解各种信息。”刘铭告诉记者，曾有一家单位有聘用他的意向，但因该单位地处偏僻，工作环境较差，工作时间长，被他一口回绝。
“挣不了几个钱，却落下一身病，这样打工有什么意义？我们许多老乡早期到外省一些化工厂打工，回乡不久出现胸闷、咳嗽、呼吸困难、全身乏力等症状。我们可不想和他们一样。我们觉得做业务员挺好的，至少安全健康有保障，还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但我得进大企业，因为大企业除了工作环境好以外，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张发周说。
问到今年的招工情况，福兴经济开发区的跃升鞋业有限公司协理廖淑如一脸苦闷。她告诉记者，跃升鞋业有限公司以承接海外订单为主，需要大量熟练工人，为了招聘工人，企业今年开出“月薪1800元到2500元”的优厚工资条件，但是来咨询的人还是很少。她坦言，相比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对外出务工提出更多要求，不但要求工资高，工作环境好，还要求工作时间不能太长。
调查显示，老一辈农民工普遍将谋生作为第一目标，建筑工地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聚集地，而新生代农民工的目光则多投向服务、制造、纺织、电子等行业。
“新生代农民工不再甘心老老实实地待在最脏、最累、最没有发展前景的工作岗位上，受到歧视时，他们会立刻摔门离去。”廖淑如告诉记者，“他们出来打工，更注重自身的权益乃至个体感受。因此，企业实行人性化管理，给他们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他们才会愿意留下来。”
“不想总是加班，劳动环境好一点，伙食好一点，宿舍干净一点，工作开心一点，最好能有个人提升空间。”这是新生代农民工找工作时普遍的想法。
福建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人力资源方面的专家认为，“用工荒”现象凸显了新生代农民工对体面劳动的强烈诉求，“他们不愿意像父辈那样廉价出卖劳动力，而是希望有更稳定的工作、合理的收入、说得过去的工作和生存环境，更有尊严地生活”。
薪酬诚可贵 生命价更高
为什么企业工资待遇一再提高、用工条件一再放宽还是招不到人呢？记者发现，新一代农民工在找工作时，开始关注职业安全健康问题，注重加强对自身的防护。
记者在福州福兴投资区旁的招工点遇到一个参加应聘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告诉记者，他曾在一家化工企业做过一年多操作工，但是今年他把工作辞了，重新找工作，“别看那家企业给的工资挺高，可工作环境太差，上班时虽然有简单的防护用具，可长时间在那里工作还是不放心，说不定会得上职业病，还是趁早换一份工作”。
来自江西省的胡敏霞今年21岁，是福州福兴投资区高意科技公司的一名职工。她告诉记者，她工作的这家企业虽然工资低了一些，可工作环境比较好，工作也比较轻松。那些工作环境差，脏、苦、累的活儿即使工资再高，她也不想做，自己还年轻，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早些年，进城务工人员大多不知道或从未听说过职业病，只有少部分人大概知道一点，而知道工作中存在的危险和应当采取哪些防护措施的人就更少了。记者通过调查发现，如今这一现象已经大为改观。大多数被访者都知道什么是职业病，大约一半的被访者表示清楚自己工作的危险性，并知道在工作中采取哪些防护措施。
曾繁军和李君生都是福州蘅盛五金有限公司的数控操作工。曾繁军是李君生介绍过来的。曾繁军告诉记者，他在现在的企业能学到有用的技术，而且劳动防护、工作环境、工资待遇什么的都不错。这也是李君生把他介绍过来的原因。曾繁军说：“现在我们农民工对工作的要求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什么活儿都干，什么都不讲究，结果不少人得了职业病，还有的人因事故导致残疾甚至死亡。现在，我们通过看电视、看报纸和上网认识到，工作中安全很重要，健康很重要，命都没了，钱还有什么用？”临走，曾繁军手一挥，冲记者说了一句网络流行语——“神马都是浮云”。
“今年许多企业招不到工人，大量企业用工标准降低了，工资福利提高了。我们还有许多选择空间，我春节回来连续应聘10多家企业了，除了薪资外，我还看重上班环境安全不安全，会不会得职业病，不能再像我们的父辈一样，什么活儿都干。”来自广西的林瑞华如是说。
企业有作为 政府更努力
值得注意的是，数据显示，员工返岗率为100%的企业，如福建华科光电公司、福州统一集团、福建东南汽车工业公司、福州金得利工艺品公司等都是安全生产环境比较好的企业。
记者对春节后众多返岗人员进行走访，他们普遍反映，企业不断改善工作环境，消除事故隐患，提高员工待遇，注重人文关怀，是促使他们继续打工的主要原因。
福建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有关专家认为，破解“用工荒”，企业要有所作为，政府也要更加努力。劳动防护、工作环境以及个人职业发展空间等，这些以前不怎么被企业重视的问题，都可能成为企业能否招到人、留住人的关键。有了人，企业才能平稳发展，没有人，企业势必心发慌。
要留住农民工，除了企业外，各级政府也要更加努力。各级政府要在农民工尽快融入城市方面下更大的功夫，如让他们享有更多的社会保障和福利，改善生活条件，让他们感受到工作带来的体面和尊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工作，从流动状态转为稳定状态。做好这项工作，各级政府任重而道远。
(通讯员 沈良坤 安报记者 柯荫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