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大柳树与煤
[散文] 大柳树与煤
孙守仁
人们敬畏树木,又格外珍惜,但我们的生活却离不开。
我国有很多以“树”命名的城乡。例如,福建的榕城、松城、桃源。然而,我说的大柳树,在常人看来,或许太普通了,到处可见。虽不算地名,但它又是“地名”,它是辽宁北票煤城的代称。别看城市很小,但名气却蛮大的。
据说,在清朝年间,就发现了煤炭,但不能开采,惟恐破坏了“龙脉”,没有皇上圣旨,是不能开采呢。不知是皇上开恩,还是国家需要煤炭,并签发了“许可证”,人们管它叫“龙票”,传说签了四张,于是,小煤窑多了个北票的名字。来这里挖煤的,以河北的、山东的居多。老辈子提起“大柳树”,一般都知道。
我见到大柳树,是在1963年仲秋。我从学校分配到北票煤矿工作。因住在独身宿舍,上下班路经大柳树,它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后来,我成家立业了,凡是到街里办事,就能看到它美丽“尊容”,它像一位慈祥老人,默默地站在十字交叉路口处,向人们行注目礼。我曾好信地丈量过它的“胸围”,嚇!有两个大缸粗!树皮厚厚的,那伸展出去的枝桠,不很规则,有的朝上,有的朝下,弯弯曲曲。夏天好似一把巨大的伞,能遮风挡雨,三五成群的人坐在树底下,或乘凉或打扑克或唠喀,成了人们小憩的地方。
树木与煤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仿佛看到这里原是一片浩瀚大森林,非但有松树,而且还有柳树、杨树等,再后来,地球变迁了,天翻地覆了,那片大森林就埋在地下了,长眠了亿几千年,厚薄不一的煤层,夹在石头里,那就是“黑金子”。我在井下采煤时,看到煤壁上有枚“树叶”,非常清晰。当时我想,那个图案就是柳树叶吧?我知道,煤炭就是树化石,也就是说,没有树,也就没有煤炭。
随着日月的更迭,历经沧桑的大柳树,变得老态龙钟了,树干枯萎,被雨水蚀成个大窟窿,都能钻进个小孩。尽管如此,人们都不反感它,反而引为骄傲。它伴着时代的脚步声,走完百余年历史,它有悲、有喜、有酸、有甜,那年轮记载着北票煤城的历史变迁。先前,古老的街道进行改造。但不管咋改,都没敢碰大柳树,因为它是北票的象征,佛爷的眼珠动不得。正因如此,它才“高寿”。有人问,大柳树到底活了多大岁数,至少在一个世纪以上,我虽未考证过,据了解,凡到过这里的中外人士,以河北、山东以及日本的居多,他们对其感兴趣,总要在树跟前照张相,以作留念。那个年代,我有时出差,在火车上或在旅馆里,有人听说我是北票的,总要提及那棵大柳树,总要打听大柳树还有没有?是不是“寿寝南山”了?可见,它的地位,它的影响力有多大了。只是我太粗心,没有将它的“尊容”拍摄下来,但它的形象却印在我的脑海里。
北票有了煤,大柳树也随之出名。20世纪七八十年代,北票煤矿开凿了台吉和冠山两座千米竖井,老矿延年益寿。在60年代,提起北票的煤,能炼焦,能化铁,我们颇感骄傲。在某种意义上说,大柳树也是北票煤炭的代名词。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是80年代初,北票加大老城改造力度,建设商品一条街。可大柳树确实是当不当正不正的。锯断它,似乎太可惜;不锯吧,又要影响市政的规划。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忍痛割爱了。也许是施工者对它太钟爱的缘故,没有连根拔掉,在树根上面铺了油漆。每当去街里办事或逛街,看不见大柳树了,似乎有一种失落感。尽管如此,我仍能断定它的位置,它的娇美身姿,深深地印在我脑子里。若是把那条街更名为“大柳树”街,或煤炭冠上“大柳树”商标,那该有多好呀!
再后来,不知是大柳树显灵,还是它有极强的生命力,永远扎根于北票,以其顽强的毅力,拼尽全身的力气,冲破压在它身上的石块、还有沥青,竟然生出新的枝叶,演绎出一个“枯木逢春”的故事,“克隆”出一棵“大柳树”来,叫人满心欢喜。那一点点绿儿,绿得可爱,绿得叫人遐想。
如今,我离开北票快有20年了,每每回到我第二故乡,街道两旁,垂柳成荫,犹如一条绿色长廊,尽收眼底,但我总要到大柳树旧址转上一转,虽今非昔比了。但它的“尊容”仍在我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我油然生出一种眷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