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劳末

    孙守仁

这天清晨，劳末早早吃完饭，刚把自行车推出院内，雨就接踵而来了。妻子举头看看天，厚厚的云层，怕是个连雨天。她心疼地说：“今个儿，你就别去了，几个月都没歇个班，陪女儿待一天吧！”说着，她拽着车子，不住地央求说：“还是别去了吧，啥像近道，五六十里，待你到了班上，还不淋成落汤鸡呀！”她知道男人是一根筋，一旦犯倔，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上班的路，曲里拐弯，非常不好走。20年来，他差不离天天如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早班，他7点准时到矿，7点20分开班前会。今天，大雨滂沱，行路艰难，7点过5分，他还没到达会议室。队长李虎见劳末没到，心里很是着急。按要求，班头儿没来，班前会只好由队长代劳了。

劳末看了一下表，还差15分就到开会时间，结果猛一使劲，链子断了，这下子，他只好推着车子，向矿上匆匆走去。李虎透过玻璃窗，不见雨停歇。他打了个唉声，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说，他不会迟到的。便坐在凳子上，微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他想到跟劳末相处的日日夜夜。他俩是一个屯子的，年龄都是39岁，又同时入矿。然而，劳末始终没离开采场，是班组长的榜样，从他们班输送了很多班组长，他们班成了班组长的摇篮了，他的徒弟，有的当上了队长、副矿长。他仍然是班头儿，三班倒，十分辛苦。如今，进来一批新工人，他手把手地教，惟恐怕出事，不敢休息。有一次，采场瓦斯超限，正赶上是月末，如再停产，恐怕任务完不成。碰巧他去车场调车去了，当他回到采场时，听说瓦斯超限了，发了脾气，对汉子们嚷：“你们还等啥呀，还不赶快撤离。”汉子们刚刚到了安全地点，从采场方向响起一声闷雷，他断定是煤与瓦斯涌出。李虎想到这，身体痉挛了一下。

这时，愣头青等得不耐烦了，对李虎说：“队长，快开班前会吧，我要支领液压支架呢。”李虎瞪了他一眼，意思说，你着的那门急呀！他仍闭着眼睛，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由于我疏忽大意，本来采场接近尾声，却放大眼汤了，多亏劳末警惕性高。他发现煤层变软，马上停止作业，将汉子们紧急撤离安全地点。还没等他们神经反应过来，采场却响起了“叭、叭”的响声。采场出事了，由于汉子们躲避及时，未损一根毫毛。

李虎睁开眼睛，看看表，还有7分钟到开会时间。他又闭上了眼睛，或许是晚上值班的缘故，没睡好觉。他依稀想到，前年采场顶板来压，压得液压支架直叫唤，跳起迪斯克，新工人见状，不知所措，只听劳末大吼一声：你们还愣着做甚，赶快运液压支架。结果补上了五棵，采场寂静了，听不到嘎嘎的响声。只见劳末拽来了风线，采场又响起风锤打炮眼的突突声......

突然，小会议室一片骚动，李虎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魁武的汉子，好像从水里钻出来似的，衣服滴着水。他一看表，还有2分钟，就到开班前会时间。只见他连衣服都没换，站在汉子们前面，说起采场应注意的事项。他一再强调，液压支架必须支牢，不许有半点闪失，他说话的内容，好像从采场下来的一样。李虎纳闷，他咋知道这么详细。原来他路过矿调度，顺便了解采场的安全情况。

此时，李虎心头一热，打心里佩服这个老伙计。劳末20年如一日，从未迟到早退，风雪不误，被称之为“标准钟”。李虎再看他一眼，站如松，是棵“顶梁柱”。突然，他扑哧一声，嘴里不住地嘀咕：“嗯，劳末！劳末！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劳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