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家在黄土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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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那亘古不变的黄土高坡。上世纪60年代后期,我就出生在那里。虽久居都市,但我仍眷恋着那黄土地上的人和事。
乡情难忘,难忘那一幅幅静谧祥和的家乡景。秋季是成熟的时节,也是收获的季节。辛勤忙碌的人们,此时此刻总也合不拢嘴。你看,十里塬上,极目远眺,绿油油一片,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阵阵秋风吹来,树木随风摇曳,犹如波涛翻滚的绿色海洋。走进去,硕果满枝头,红的是苹果,紫的是提子,黄的是酥梨,黄中泛红的是柿子……晨曦,一缕阳光,披着薄雾,家家户户,袅袅炊烟,鸟语花香,温馨可人,吮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令人陶醉。午后,田间人们劳动的号子声,乡亲们的嬉笑声,汇成一曲激昂奋进的“劳动交响乐”。夜晚,“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着实一幅“夜来风起满庭香,吹落桃花三五树”的图景。和乡亲们坐在月光皎洁的农家院落,品茶纳凉,青蛙鸣,蝈蝈叫,偶尔传来断断续续吠声,不知怎么,浓浓的乡音情结,充盈心间,难以割舍……
乡情难忘,难忘那一群群憨厚朴实的家乡人。最难以释怀的是那深厚的兄弟情。当年我小,一天,父亲外出归来,带回一个矿石收音机。那时,村里谁家有这“玩意儿”,那可太“潮”了。哥像猴子似的攀上院内大树,把铁丝拴在树梢上,另一头拴在矿石收音机的碳棒上,把耳机线连接上,就可收听,不过音质太差。每当父亲不在时,哥就塞着耳机,像父亲般模样,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细听,惹人眼红;每到这时,我不由地拽着哥的衣袖,嚷着也要听,他拿下耳机在我耳边一摁,问道:“听见了吗?”我说:“听见了。”“想到里边去不?”“想。”哥说:“你围着院子那棵大树跑,跑着跑着就跑进去了,不但能听见,还能看到。”于是,我便围着大树跑呀跑,直到现在,也未能跑进去。
工作后,很少回家乡,但每次回去,临街的大人小孩都在喊:“水娃回来了。”若要小住几日,很难和父母一起吃上几顿饭;今天东家叫吃饸饹,明天西家请吃浇汤面。每次离家返城,乡亲们你送水果,他送鲜菜,这个要你带上玉米棒子,那个让你捎上菜油,还说是纯正的土特产。我问怎么个纯正?他们说,榨油时,先把菜籽洗净晾干、蒸熟,再包起来,用很大的木桩压在上面,油才慢慢地、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真是,除了那纯正的情,还有那质朴的心。
乡情难忘,难忘那一些趣味无穷的家乡事。其中,颇耐人寻味的当属水车磨面,隔三岔五,总有七里八乡的乡亲们推着几袋麦子前去水车房磨面。水车房就搭建在沟壑半山腰,从河的上游修渠改水,形成落差,顺流奔泻到水车轮上,水车在哗哗流水的助推下,周而复始地旋转并发出“吱吱呀呀”地吟唱,转动着石磨发出轰鸣,直到把粮食碾磨成白生生的细面。由于水房不时摇摆,太过吓人,小伙伴都不敢上去,只好下河捞蝌蚪或上树掏鸟蛋,直到大人们磨完面,才揪着我们的耳朵拎回家。虽然这种古老的磨面方式早已无影无踪,但我想,那欢快的流水声,伴着水车石磨的吟唱,不正是先贤古老发明的歌谣么!
歌谣中,也少不了那神奇的传说。渭北旱原,靠天吃饭。那时,全村人畜饮水只能靠村中的一个涝池收集雨水。说来也怪,一年四季涝池里的水总是满满的,村里老人讲,传说涝池有个“玉青蛙”,每当涝池水少时,老天爷就会赐雨。冬季,庄稼收割完毕,裸露出土地本色,树叶凋零,寒风习习,使人处处感到严冬的冷酷;而小伙伴们特高兴,个个欢蹦乱跳地来到早已结冰的涝池,脚踩两块瓦片,顺势滑冰,开心惬意……“玉青蛙”不知何时丧失神力,或逃之夭夭,如今的涝池干涸见底,已是常事。我猜,涝池泥沙之下,定会翻捡出历史的残片和遗迹,也许是锈蚀的箭镞,也许是沧桑的牛角,也许是秦汉的瓦当……
时过境迁,人到中年,每当听到那首“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脑海中黄土高原上的沟沟坎坎和儿时的记忆,就像过电影似的历历在目,宛若一股温馨升腾的袅袅炊烟萦绕脑际,四溢飘香,弥久不散……
(恒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