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再爱一次
再爱一次
文/孙守仁
寂静的春夜。山村弥漫浓浓的杜鹃花香。
老式挂钟响了11下,隋老蔫猛地坐起,披上了衣裳,对老伴说:“我下夜班,去工务段办理退休手续。”说完,走出了家门,在弯弯山路上前行。约摸半个钟头,便来到杜鹃山隧道入口。他仰望天上的星星,环视四周黛色的山恋,不住地嗅着杜鹃花香,他深有感慨地说:“唉!眨眼间,我钻了38年隧道!”
新上岗的刀丁和甄牟见隋老蔫早早来到这里,很不好意思地说:“师傅,不是说好的吗?今天我俩正式上岗了,你就不必再来了吗?”他“呵呵”两声,拍了拍刀丁的肩头说:“小伙子,我,我还没干够呢?”说着,他走在头里,刀丁和甄牟紧随其后,刚走了百余米,冷不丁停下脚步,他指着洞壁说:“看到了吗?这个记号,标明这里发生拱顶冒落事故。”话音还没落地,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的汽笛声。隋老蔫一边走,一边给他俩讲解洞壁的记号,他像如数家珍一样,哪年哪月哪日发生什么事故,五里多长的隧道,他们走了两个多钟头。待他们钻出隧道,隋老蔫舒了一口长气,举头看看皎皎的月亮,自言自语地说:“今晚的月亮,真圆!”说完,他嗅嗅鼻子,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没待上一个时辰,隋老蔫对刀丁和甄牟说:“呵呵!歇够了吗?咱们该往回返了。”一路上,他打开话匣子,不住地传授巡道经验和教训。突然,他停住脚步,本想告诉他俩点什么,一列货车呼啸而过,带过一阵风,呛得他不住咳嗽。
待他们走到隧道,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隋老蔫瞄了徒弟一眼,并做了个鬼脸,很不情愿地说:“我办理退休手续去了!”
隋老蔫自打入局,没离开这条五里多长的隧道,一直干到退休。跟他一起巡道的老家伙计们,都相继退休了。他也到了退休年龄。大胡子段长,很舍不得他,他是班头儿,连续20年没出大小事故。
大胡子紧紧地握着隋老蔫的手,问他有何要求,他心思半天,“嘿嘿”两声。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想把工具兜留作纪念。”大胡子满口应承。
从段里到他家,要坐5站地火车,还得走12里山路。可他没有回家,又来到杜鹃山隧道。这时候已经下半夜三点了。按说,该给老伴去个电话,他没有。竟然坐在隧道洞口,借着白白亮亮的月光,从工具兜里掏出大饼和咸鸭蛋,他简单对付了一口。
老伴在家坐不住了,她望了好几次,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气得她数落好一阵子:“老东西,死哪去了,也不给家来个电话。”她把电话打到段里,人家说他早坐火车回去了;她往道班上打,刀丁说:“师傅去办退休手续了,怕是明天回来吧!”
隋老蔫喝了几口矿泉水,脖子上挎着手电,边走边在撒目什么?突然,在“鬼见愁”的地点停住了脚步。这是他用红油漆做的“塌方”记号,看了又看,又用手摸了摸,意思说,你可别再捣蛋,万一把我徒弟吓着,我可找你算帐。还没等他挪步,只听“砰”的一声,他吓了一跳,顿时,神经紧张起来,四下搜索,什么异常都没有,刚要拔步,耳畔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水滴石穿一样,他看清了,拱顶裂开了一道缝,缝且越来越大,接着,石头像瀑布一样从拱顶流淌下来……
隋老蔫看了看手表,脸色严峻,再有十分钟将有一列客车开过来。他一方面用手机向段里汇报,说杜鹃山隧道拱顶冒落,马上派人处理;一方面从工具兜掏出旗帜,站在路中央,像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住地挥舞着。司机看到了信号,立马刹车了。
恰巧这时,刀丁和甄返回这里。惊呆了。再看前面,一列客车停在那里。他俩明白了,隧道刚刚发生了拱顶坍塌事故。他俩纳闷,这是谁发现的险情呢?难道是隋老蔫,不可能?他去办退休手续了,不再巡道了。继而,他俩又摇了摇头。
没过多长时间,大胡子段长在事故现场,他握着隋老蔫的手,感情深重地说:“我代表段里谢谢你,我要给你请功。”隋老蔫“嘿嘿”两声,他从工具兜掏出十几本画着圈圈点点的巡道日志,还有一张隧道安全隐患示意图,递给了刀丁和甄牟。
直至这时,圆脸年轻司机才拉响了汽笛——,这是向巡道工人致以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