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啦?”矮小的陈头儿,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那我们还有救吗?”四束微弱的灯光一齐射向陈头儿。 陈头儿是他们中年龄最大也最有道眼的老矿工,在这生死关头,他稳住神,一面组织自救,一面安慰工友。惟独虎子情绪低落,时不时整出一句:“陈头儿,我上有老母,还有媳妇,怕是见不着他们了!” “咋会呢,上头肯定会来搭救我们的。”说着,陈头儿示意大家别再说话,耐心等待,保存体力。 突如其来的大冒顶,一下子捂住了五条汉子。他们被冒落的矸石夹在空隙里,好像包饺子一样,严严实实,想逃出“虎口”比登天还难呀!可他们岂能坐以待毙呢,趁着矿灯还有光亮的时候,齐心合力搬开四周矸石,用残柱支了个“避灾所”。虽然地方不大,却能磨开身子,又有缕缕清风,还有稀稀拉拉的淋头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很有节奏感,好像灵动的水滴在陈头儿心头儿荡起了涟漪,皱脸泛起融融的笑。 “陈头儿,咱们还有救吗?”陈头儿摆着手,仍在侧耳静听。 “陈头儿你听到了什么?”虎子悄悄地问。 “灵动水滴。” 霎时,五盏矿灯全灭了,窄小的避难所,黑洞洞的,如似地狱一般,虎子又呜呜涛涛地哭诉着说:“这下糟了,身怀六甲的媳妇谁管呀,连孩子啥模样都没看到,就这样死掉了……”也许,受虎子的传染,五条汉子竟然抱作一团,哭了个天昏地暗。 陈头儿灵机一动,来了这么一句:“都别哭了,你们看,前面有盏灯,我们得救了!”虽话音很轻,但他们都听到了,狭窄的避难所里响起了久违的掌声。 “我咋没看见灯呢?”没等虎子说完,石头、二狗,三馒头异口同声地说:“陈头儿,你怕不是在耍我们吧!”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是看见了,就在前头,一晃一晃的,好诱人的灯光呀! 第三天过去了,第四天过去了,五条汉子像霜打的草全蔫了,蔫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他们相拥在一起,像一群普罗米修斯雕像。 偶尔,陈头儿握着虎子的手,意思说,再坚持一下,我们会逃生的。 虎子断断续续地说:“陈头儿,那灯还亮吗?” “亮。亮。亮。”陈头儿连说了仨儿个。 “那我们咋没看见呢?”虎子又问。 “滴答—滴答”,陈头儿仿佛从淋头水中听到了什么,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谣,音色好美呀,他轻轻地说:“快听呀!” “这是什么声音?” “生命之歌!” 汉子们激灵一下,误以为有人来抢救呢?! 他们屏住呼吸,明明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哪里还有什么生命之歌!? “难道就没人来救我们?”陈头儿心急如焚,如果再等下去,他们恐怕就没命了。 …… “噢!你们看,那灯越来越亮了,我们有救了!”陈头儿小声嘀咕着。 汉子们狠劲地揉着眼睛,拽着陈头儿胳膊,用微弱的嗓音说:“我们咋看不见呀!我们咋就看不见哪!” “嗐,你们都患上了夜盲症。” “不对,你,你在骗我们!” “都别说了,养精蓄锐,企盼起死回生。”陈头儿阵阵有辞。 “灯!灯!灯!”汉子们有气无力地喊着,可陈头儿却不再吱声。 经过矿上人员奋力抢救,困在井下巷道六天五夜的五条汉子终于得救了! 他们靠什么活了下来,创下了人间奇迹,陈头儿最有发言权,昏迷不醒的他,仍在喊:“灯,前面—有—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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