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一枚弹片
陈亮昏迷了三天天夜,像那次战斗负伤一样,仅算睁开眼睛了。 “爹,你醒了?”儿子惊喜地问。 陈亮长吁了一口气,懵懵懂懂,如做梦一般,“咳!我咋会躺在病房里!” 儿子对他说:“你肺部那枚弹片,取出来了?”说着,递给了他。 一块嵌在肺里半个多世纪的弹片,终于重见天日。不知他是高兴,还是想起了悠悠往事。 顿时,脸阴了,眼睛红了,嘴唇哆嗦着,似乎有话要说。不知陈亮喉管咋的了,发不出音来。 他参加过黑山阻击战,负过伤,至今肺里仍残留一枚弹片,没能取出来。 解放以后,他转业到一家工厂,仍是位老兵,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被评省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离休后,陈亮所在工厂黄摊了,党组织关系也落到了街道。不知为什么,他每月必交百元党费。去年汶川地震,他交了3万元特殊党费。记者问他,他摆摆手说:“交党费算个啥,比起那些死去的战友,我拣个了个大便宜!” 本来,老伴走了,剩他独一个。儿子三番五次接他去京城,他固执得很,非留在黑山小城。 无奈,儿子送他到敬老院。享天伦之极。 去年秋天,陈亮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低烧不退,嘴里嘀咕:怕不是肺部那个弹片作崇。但他没当回事。 没过几天,他咳嗽不止,痰中带有血丝。 儿子知道后,硬是把他接到了京城。住进一家大医院。 又是CT,又是做彩超,又是请专家会诊。 在肺部做手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他年龄大了,怕有生命危险。当时有两个方案:一是保守治疗,一是动手术。依儿子意见,保守治疗,可他仍坚持做手术。问他为什么?他瞅瞅儿子、儿媳和孙女,说了这样一句:“我不能叫这枚弹片,带进棺材里,该了结了!”儿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手术很成功。那枚黄豆粒大小的弹片取出来了。久存50多年的一块心病,总算尘埃落定了。 陈亮醒了,身边的儿子,长吁了一口气。 “爹,你在医院里养着,啥也别心思,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出院。”儿子轻轻地对他说。 陈亮皱脸上掠过一丝阴云,嘴唇嗫嚅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发不出声来,急得他直摆手。 儿子吓坏了,以为他病情加重了,赶忙找来了医生。医生说没事的,手术非常成功。 他仍伸出一个手指头,弄得儿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儿子越是不明白,陈亮越是着急,甚至要从床上爬起来。 还是儿媳聪明,猜透公公的心事! “是不是给街道党组织寄党费呀!”儿媳问。 陈亮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 “寄多少?” 陈亮没说话,又伸出一个手指头! 儿媳拿出百元钞,他嘴角上扯着满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