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继父(转帖)
继父
第一次看见继父的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妞妞,快喊爸爸。”我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个子魁梧却眼睛小小的男人,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爹。”“哎,哎。”他叠声答应着,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溢满笑容的脸上闪耀着一层光芒。
母亲和继父的感情很好,但是他们越是和睦,我就越愤慨;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感情不合,我会开心吗?我陷在矛盾中无法自拔。终于,在矛盾和纠结中我病倒了。我躺在床上,发烧到39摄氏度,头晕晕乎乎地直发懵却抗拒去医院,他第一次板着脸对我说:“妞妞,这一次再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了,看病要紧。”说完他要拉起我去医院。
我又急又恼,一把推开他的手,大声嚷道:“我爸爸从来不逼着我去医院。你不是我爸爸,所以你才会逼着我去那个鬼地方。”一瞬间,他像一尊雕塑定在那儿,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色。我顾不得多说,一阵眩晕又袭上头来,在我晕过去之前,听见母亲对他说:“妞妞从小就怕进医院,后来她父亲在医院去世,她对医院更加恐惧……”
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捏着我的左脚,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正使劲儿地刮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儿。与此同时,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在屋里响起,“你不要着急,妞妞不会有事的。我们小时候生病发烧,我爹就是用刮痧这个土办法给我治好的。”“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这个办法?还非得逼着孩子去医院。”母亲有些嗔怪道。“我不是怕你误会我不给孩子治病吗?而且妞妞这个孩子你也知道,她如果醒着,怎么会让我给她刮痧?”我眯起眼睛,只见继父坐在床尾,正使劲儿给我刮脚心,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闪耀着一层慈爱的光芒。
就像继父说的那样,刮痧虽然是土办法,却还真治好了我的病。
那年冬天我参加了工作,第一次上夜班就赶上大风暴。呼啸的北风刮得震天响,路灯也被大风刮掉了。望着单位大门口外黑漆漆的大街,我心中不禁犯怵。可是如果我不回家,母亲该担心了。我硬着头皮,犹犹豫豫地向大门口走去。就在这时,一束手电筒光在门口外亮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被北风几乎吹散在夜色里:“是妞妞吗?不要怕,我来接你了。”
是继父!我猛地跑过去,只见继父手里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外。我心里一阵紧缩,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喊门?”他嘿嘿笑了:“不久,才一个小时而已。我喊门了,可是风太大,门房根本听不见我的喊声。我索性就在这儿等妞妞出来……”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阵紧缩。在零下十多摄氏度的大街上,在呼啸的北风中,他竟然站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望着他被北风翻卷起来的凌乱衣角,一股热潮涌上我的喉咙,我脱口喊道:“爹。”继父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回应,“哎,妞妞,咱们回家。”他用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说,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
我在前面走了,想,除了父亲,还会有谁愿意在寒冷的冬夜,呼啸的北风中等你,并给你照亮回家的路?这样想着,我的泪便止不住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