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实际岁数并不大,30来岁,因为他个头矮,人又瘦,满脸胡子,看起来像一个老头儿,所以人们叫他“小老头”。
小老头姓佑,是王家洼采石场的安全员。自从小刘3个月前上任当上场长以来,小老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似丢了魂儿,整日闷闷不乐地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皱得好似核桃皮,愁眉苦脸的。他干了10多年的安全员,还从来没像近日这个样子。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场长小刘就应了这句话,一把火紧跟一把火烧个不停。他不懂生产工艺,没有具体计划,整日里总是自以为是,想到哪里就是哪儿,不是教训这个,便是骂那个,一天到晚除了罚款还是罚款,结果场里人心涣散,大批工人辞职,连号称“人精”的小老头也被搞得不知所措,只好软抵抗——怠工。
说起来也邪,自小刘进场以来,总觉得小老头不顺眼,老盯着他,使他左走不是,右走不对,真可谓是磨道里查驴蹄——步步是错。
在第一个月的月底总结会上,小老头格外小心,汇报时老老实实,不敢小题大做,谁知刚汇报一半,就被小刘打断了话头:“老佑啊老佑,你让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自己工作做得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今天还真的大谈特摆了不是?这个月你说你检查得多么多么辛苦,检查了好多次,那你总共查了多少次违章呢?”
小老头刚准备接口,被小刘的手势挡了回去,小刘又接着说:“好了,你也不要说了,这个月少罚点儿,考核扣10分。”
小老头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妈呀,10分可是50元钱呀,我家1个星期的生活费,这可怎么回家向老婆交待。
幸亏小老头还机灵,会后他左思右想,总算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到了发工资时,他向自己的铁哥们小王借了50元钱,放到工资里,回家交给了老婆,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在以后的2个月里获得点儿奖金补上。
第二个月又到了,让他更闹心的是,情况还不如第一个月。小老头自从上个月被处罚后,在心里一直揣摩着第二个月的事情。他竭尽全力,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希望第二个月有个好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牢记上个月的不足,在第二个月每次巡查时,格外地小心,好不容易才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了3个违章,汇报时担心次数太少,又违心“虚造”了2个,共汇报5个违章。
谁知话音刚落,小刘就接上了话头:“老佑,你讲得挺好。”小刘故意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想问一下,我们场不过就300来人嘛,一个月就有这么多人违章,这样下去,我们场不要出大事故了吗?我平时不是一直给大家讲要注意安全吗?在平时你不对职工进行安全教育,提高干部职工的安全意识,你在干什么?老佑呀,我本想让你通过这个月的努力,再奖你一点儿,你看看,让我怎么说你!好了吧,看你是多年的‘老安全’,这个月在考核分中扣上15分算了,同时对那5名违章职工重罚,把罚款交到财务室。”小老头在会场里差一点被气晕倒。
散会了,小老头有气无力地回到了办公室,想到旧账未还,新账又添,心里好不是滋味,全身软得像稀面团一样,坐也坐不住。
下班了,小老头又找到了小王,向小王又借了50元钱,并邀请小王一起喝酒。小王感到很奇怪,但任凭他怎么问,小老头就是不说话。两杯酒下肚,小王的话多起来了,又再次追问,问得小老头两眼泪水,直晃脑袋。最后,他才狠狠地咬了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这个月又被罚款了。”
小王笑了笑说:“这有啥稀奇,我们不是月月都被处罚吗?我还当是啥子事呢。”小老头看了看小王,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小王也把眼睛瞪得好大,“什么?300多元?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是呀,你说这次让我怎么向你嫂子交待呢?”小老头无奈地说。
小王也停了停,“我说老哥呀,干脆实话实说了,你也不要再给我嫂子绕圈子了。”
“那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的脾气。”小老头无奈地叹气。就这样,小老头总算紧巴巴地熬过了第二个月。
转眼间又到了第三个月月底,小老头坐在办公室里,想起上个月的结果,还心有余悸,不由地盘算着:“不查违章说偷懒,查了违章说不教育,这个月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想了一会儿,自己苦涩地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又到了总结会了,小刘第一个就叫小老头汇报,小老头懒散地抬起了头说:“这个月安全很好,我无话可谈。”小刘一看势头不对,就不无责备之意地说:“你不说也好,那我就说说。我说老佑呀,我想你这个月应该是无话可说,整天无精打采,哪有干劲?你说你能干些什么?为此呀这个月我准备调你……”。
还没等小刘说完,小老头“腾”地站了起来,小手一绕,接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掏东西,一边朝小刘走去。“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说着把报告递了过去,就走出了会议室。
小老头回家的消息被场里的老职工知道了,他们隔三差五地到小老头家里去看他。小老头很难为情,经常担心工友们会出事,又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气不过,结果染病在床,一病就是1个多月,卧床不起。
小刘在1个月后因不会管理,导致场内人心涣散,同时又发生了一起多人伤亡事故,采石厂最终不得不破产,小刘也走进了监狱。在狱中他悔恨不已,以泪洗面,悔不该把小老头撵走,天天想着出去后要去看看小老头。
编辑 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