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洞 救 生

落水的两兄弟

　　1995年12月10日，美国罗得岛的沃威克镇，气温在3天之内骤然下降到-6℃，很快湖面就结上了一层冰。冰层初冻，整体十分脆弱。正常情况下，冰面必须连续3天保持低温状态，冰体厚度才能保证成年人安全行走。许多家长都意识到了危险，他们总是会提醒孩子不要到冰面上玩耍。虽然危险显而易见，但孩子们还是向往着冰上的快乐生活。

　　沃威克镇一带有许多孩子，居民翠西家有两个儿子——9岁的汤米、7岁的克里斯多佛，他们住在距离池塘只有两个街区的房子中。1995年12月10日下午，两兄弟打算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翠西生怕孩子们跑到冰上玩耍，她特意警告孩子们不许去池塘。

危机前奏

　　“知道了!”两兄弟敷衍地答应道，然后风一般地跑了出去，一路跑向了池塘边。“汤米，嗨，你没打到我”，克里斯多佛一边躲避着雪球，一边挑衅着哥哥。他越跑越远，嘻嘻笑笑，全然忘记了妈妈的嘱附。“来啊，快来啊!”他向哥哥和伙伴挥舞着双手，在他看来，池塘的冰很坚固。但实际上，池塘全部结冻不足3天，各处冰层结冰薄厚不一，而最薄的部分则在池塘中心。

　　克里斯多佛伸出脚试了试池塘的冰，冰面没有任何异常，“快来，快来!”这次他索性站到了冰面上，另外2个孩子好像有些害怕，迟迟没有过去。“害怕了?过来吧，没事。”克里斯多佛故意在冰面跑跳，他想要证明冰面足够结实，但他每跳一次，都使得冰面变得越发脆弱。“快回来!”汤米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他召唤着弟弟，可冰面上克里斯多佛却玩兴更高，他正向池塘中心移动。这时候，冰面突然裂开了，克里斯多佛一下子掉了进去，水非常冷，他马上慌了起来。“天呢!”汤米手足无措，好友飞一般跑回家寻求帮助。

冰面碎裂

　　看着弟弟在池塘里惊呼求救，汤米停止了犹豫，他决定去救弟弟。“你还好吗?怎么样?”汤米试图抓住弟弟。冰洞内，克里斯多佛奋力挣扎，但他抓不住冰洞的边缘，仿佛手刚接触冰的边缘，就会造成碎裂。“汤米，救救我，救我!”克里斯多佛越来越害怕，冰窟窿越来越大，接近0℃的水温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使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汤米……”克里斯多佛无力地呼唤着，他的肌肉已经变得僵硬，双臂渐渐无力再次划动。“坚持住!”汤米一点点靠近冰洞，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是弟弟的呼唤促使他不顾一切地贴过去。

　　沃威克消防急救八队的消防站距离池塘不到1.5km，下午3时许，他们接到呼救电话后，救援人员摩恩开着救援卡车冲出了消防队。

　　此时汤米还在奋力营救弟弟，“抓住我的手。”汤米急切地呼唤，他尽量把手往前伸，当他同弟弟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时，“喀嚓”一声，汤米身子一侧歪，随着碎冰一起掉进了冰洞。汤米奋力划向弟弟，并试图将他拖出水面，但冰水同样也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冰水中，兄弟二人的喊声越来越弱，透骨的冰水吞噬了他们，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池塘上空。

　　落水5min后，两兄弟彻底丧失了知觉，池塘上方一片寂静。

危机救援

　　接到求救电话10min后，摩恩就带着救援人员赶到了事发现场，“快点，我们过去。”在救援卡车后面，摩恩穿上橡胶防护服，准备出发。

救援人员和医护人员在池塘外随时待命

　　摩恩爬向冰洞，此时，他也无法掌控冰下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虽然爬行可以分散自身的重量，但过快的移动也可能导致冰面的突然破碎。忽然，他发现了冰上的两双手套，摩恩初步判定两兄弟应该就在浮冰附近。“克里斯……”摩恩在洞口附近四处寻找，突然，摩恩毫无防备地也坠入了冰洞!这时，防护服发挥了功效，一方面使他免受冰水侵袭，另一方面也令他有足够的上浮力。

　　在冰下搜索了一会儿，“没有人!”摩恩的脑袋嗡了一下，这意味着两个男孩也许已经沉入水底。为了潜入水下，摩恩必须克服防护的浮力，他借助双臂的力量使自己沉到水底。潜入水底后，摩恩再次遇到了困难，冰层覆盖的池水能见度还不到1m。黑暗中，摩恩摸索着，此时距两兄弟落水已经过去15min。

　　冰面上，救护车里急救医生理查德也做好了抢救准备，他知道溺水者的体温可能会很低，需要尽快升温。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他已经把供暖设备准备好，拿出毛毯和静脉注射液，准备把落水者放在排热孔前面，解决体温降低严重的问题。

　　水底，不仅两兄弟在与死神战斗，摩恩也在与时间赛跑。危机接连不断，“滋滋滋——”摩恩感到一丝寒冷，他意识到防护服开始漏水，浮力正在逐渐减弱。“克里斯!”摩恩神经高度紧张，浮力的减弱对于他来说算是好消息，因为他可以更顺利地潜入水下。纵身、下潜，反反复复，摩恩竭尽全力，每次触碰池底，他只能用脚进行搜索，随后防护服的浮力就把他拖回到了水面。往往返返大约10min，摩恩已经有些精疲力竭。

　　急救医生理查德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摩恩就越危险，冰下救援一旦遭遇设备受损，营救人员和被救人员很可能陷入相同的危险，而且落水20min很可能就是生死的边界线。

　　危急关头，救援人员克拉克也穿好防护服，准备协助摩恩救援。

生死一线

　　摩恩没有放弃，突然，他感觉脚尖好像触碰了什么东西。“找到了!”他向岸上做了一个手势，摩恩一个猛子翻转身体，双臂抱起小男孩，但此时男孩早已不省人事。

　　“快点，快，拉。”救援绳索另一头的20多位队员准备把摩恩和男孩拉到岸上，但是绳子突然因吃重过多拗断在了冰面上。克拉克挺身而出，系好安全绳，迅速爬过冰面从摩恩怀中抱过男孩——是汤米。

　　汤米已经没有了呼吸，面色白得像纸一样。他的瞳孔固定不动，并且没有了脉搏。克里斯多佛的情况无疑要更加危险，营救人员至此无从知晓他沉在水中的哪个角落。

　　2名营救人员先后加入搜救行动，救援力量加大也引起了冰洞的不断扩大，这样反倒影响了摩恩判断孩子掉入水中的位置。25min过去了，7岁的克里斯多佛迟迟没有找到。

　　为了加大搜救面积，缩短救援时间，更多的营救人员下水寻找，冰洞随之也出现大面积地碎裂，集体行动让救援出现了新的问题。为了避免出现混乱，摩恩将水面划分出几个单位，让每个营救人员各找一处。各小组人员泡在水里，通过嘴型变化，搭配各种手势相互交流。

　　营救规模不断扩大，但是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效果，所有营救人员都受到了防护服的牵制，无法长时间在水下搜寻。一辆消防车破解了营救的尴尬场面，它送来一个带有圆环的可伸缩的救援棒，以方便辅助搜寻。摩恩抓过救援棒，通过套环的方式试图勾到克里斯多佛的胳膊或腿。

　　30min过去了，摩恩神经越发紧张。他决定对水底进行彻底搜索，他把救援棒伸向更远更深的水域，希望能够直接找到克里斯多佛。救援棒扩大了搜救面积，突然，摩恩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找到了!”摩恩迅速将克里斯多佛带出了水面。

　　接过男孩，岸上接应的队员立刻将他送往救护车上。克里斯多佛浑身青紫，毫无知觉，此刻正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带上生命维持系统，医护人员脱去了他的衣服，并用毛巾将他周身擦干。对于落水的人群来说，提高体温，恢复器官的正常生理运行是最为首要的工作。“静脉注射!”医护人员很快找到了静脉，但是孩子的身体冷得像冰，血管已经冻僵了。

　　医护人员护送着克里斯多佛前往医院，一路上心电图只有微小的波动，而男孩的体温也一直没有升高，仅有29.4℃。

　　“药物不起作用。”严重的低温环境，阻碍了药物的正常功效。医护人员十分焦灼。

　　“电震点击!”心脏没有反应。

　　“插入胸管!”胸管将温水直接送入克里斯多佛体内，这样可以从体内给身体加热，让心脏和肺脏附近的血液迅速升温。

　　“恢复脉搏!”经过1h的抢救，克里斯多佛有了生命体征，但心跳还是时断时续。

　　由于冷水影响了他们的身体机能，两个男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能借助呼吸机维系生命。而肺部因为长期的缺氧和冻伤，发生了严重的肿胀并且出现僵化现象，每次呼吸都无法摄入太多的氧气。克里斯多佛的肺部还有积液，需要周期性地取下呼吸器，排出淤积的液体。

　　事故发生2天后，汤米的状况有所稳定，而克里斯多佛的情况却发生恶化。6天后，克里斯多佛离开人世。

　　9天后，汤米终于从昏迷中苏醒;2个月后，他离开了康复中心。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还需要接受物理治疗，帮助他重新学会走路。为了防止悲剧重新上演，沃威克消防急救部门组织了水下救援专队，并扩大了宣传力度，希望鲜活的生命能够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编辑 高琦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