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头将尾(9)

　　掌子面突然停风了，掘进机玩不转了，逼得汉子们原地休息。

　　“兵哥，你真面。若搁在我身上，非跟赫金干一架!”姚林打抱不平地说。

　　“你说怪不怪，非赖狗子哥改了测点。那测量工是干啥吃的，真是没事找事。”面瓜很生气地说。

　　狗子见兵哥不吱声，凑到他跟前，很不解地问：“赫头儿为啥拿我开刀，莫非我是软柿子?”

　　“矿上咋养活一帮白吃饱，连个测点都没给对，我真替他们害臊!”三愣子嗡声嗡气地接过话茬，很不满地说了一句。

　　11条光柱直射兵哥，意思是说，你真面!难怪矿上不提拔你，跟他一块来的，有的当上队长，还有的当上副处长，他仍是个班头儿，不找不问，每天做好窑，挣钱养家，无怨无悔。其实，他不是头脑简单的人，整天琢磨的是，如何开拓巷道，不出事故。不过，这桩事，他心里犯了合计，没招谁惹谁呀，干嘛非下绊子，这不纯粹当他不识数吗?但他明白，如果他带头发牢骚，在班组会掀起一股不满情绪，再把气撒在做窑上，万一出个事故，那损失可就大了。

　　兵哥冲着大家说：“至于对与错，矿上自有公断，咱们别乱发议论，好不好?”说完，他看了面瓜一眼，对在场的“五大员”说：“据我抽查，原始记录写得最全最好的，数面瓜了。还有安全员三愣子，他也不错，连细小的事情都写上。比如，姚林因打盹，该停机没停，险些碰着人。”

　　“咱们的记录，万一被阎峰抓住了‘把柄’，够我们喝一壶的了。”狗子心有余悸地说。

　　这时候，只听风阀“哧哧”地响，姚林高喊一声：“来风了!来风了!”

　　掘进机像狮子摆头一样，亲吻着坚硬的石头，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像飞机一样在头顶轰鸣，心都跟着颤动。尽管停风，耽搁了半个点，但进尺没受影响。面瓜计算，这个班每人起码能拿到130元钱。放到谁身上，能不乐吗?

　　待兵哥下班时，已是午夜时分，满天的星斗眨着眼睛，好像很神秘地说，你们行呀，进了6m窑，又挣着了。

　　兵哥更衣时，看到队部的告示板上通知，兵哥班的“五大员”明天上午10点，各自拿着原始记录到矿安监处开会，还特意叫兵哥参加。兵哥看了一眼，脱口说了一句：“阎头儿又在搞啥名堂，诚心不叫我们歇着，真是的!”

　　上午10点钟，太阳透过玻璃窗，映得会议室亮亮的。兵哥坐在前排，像个大领导似的。他不吱声，默默地听着阎峰说话：“今天检查兼职安全员的原始记录。”

　　矿上总共8个采掘队，24个班组，他们一个班组一个班组地查看，边看边记着什么。

　　约摸半个多钟头，矿安监处长阎峰做了个小结。他指着这一摞子原始记录，很不悦地说：“有的根本就没记，更别说内容了。还有的是连夜补上几页，以应付检查。你们说说，兼职安全员做没做工作?难怪有人提议，取消兼职安全员的岗位津贴。”

　　会场上响起了一阵骚动，那些没有做记录的兼职安全员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只有三愣子腰板挺得很直，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

　　阎峰看了三愣子一眼，很客气地把他请到前面，对大家说：“这是兵哥班兼职安全员，听听他是怎样做安全记录的。”三愣子最怵抛头露面，幸好会场人不多，又叫他说自己做的事。他指着记录本，慢条斯理地说：“我记的都是事，都是叫人家不爽的事。比如，狗子碰手了;掘进机卡头了;还有谁违章了，险些让矸石砸了脑袋。”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水，看了阎峰一眼，笑呵呵地说：“你们安监处可别罚我们款呀!”

　　一句话逗得大家乐翻了天。

　　接着，又叫兵哥的班组核算员、宣传员等五大员，一一亮了相。

　　“谁是你们班核算员?”阎峰笑呵呵地问。

　　面瓜没说话，脸红了，他有些口吃地说：“我，我是。”

　　“你是怎样做记录的?”阎峰问。

　　他环视了一下会场，义正辞严地说：“我们班组核算的依据是，劳动数量、质量，还有安全，谁挣多少，谁被扣多少，一清二楚。”

　　“那你不怕得罪人吗?”阎峰问。

　　面瓜笑了，他看着兵哥说：“第一，我们班头儿为我做主;第二公平、公正;第三，一视同仁。”说到这里，阎峰插了一句：“如果兵哥有了毛病，你敢写上吗?”

　　面瓜笑得很夸张：“一视同仁，不这样记，能算出计件工资来吗?”

　　最后，阎峰请兵哥说说怎样抓生产日记管理。

　　兵哥本不想说，见阎峰催得急，简单地说了几句：“呵呵，我们跟其他班组一个样，只是我们多了个严细管理。比如，计件工资的算法，谁该奖了，谁该罚了，都是用数据说话。我们的日记，就是我们的工作轨迹，从那里面可以看出我们工作的优劣。”

　　“哗——”一阵热烈的掌声迎面扑来。

　　“大家应该知道了吧，我之所以要开这个会，就从兵哥班生产日记中找答案吧!

　　一连多日，掘进机老是“耍熊”，一个班停机四五次，气得姚林直骂娘。

　　兵哥见状，也无能为力。他问面瓜：“是换机头换的，还是厂家有问题，为何以前没出过这种现象呢?”面瓜对掘进机很有研究，他“蹭蹭蹭”攀到操纵室，用手掰动一下风阀，再听听声音，像大夫诊脉一样。突然，他大叫了一声：“问题找到了!我找到问题了!”

　　兵哥大声喊：“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是机械本身，还是其他问题。”

　　越是有人问面瓜，他越拨郎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我咋就没想到呢?我咋就没想到呢?”

　　狗子在下面等得不耐烦了，冲着面瓜嚷了一嗓子：“你小子别装神弄鬼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面瓜用手戳着风阀，还是不说话。狗子急了，“嗖”地窜了上去，揪着面瓜的耳朵，逼着他说话。兵哥怕玩笑开大了，叫他们下来说。

　　面瓜不知是遗憾，还是感到愧疚，他狠劲砸了一下脑袋，不住地说：“我咋就没想到呢?我咋就没想到呢?”

　　“你没想到什么?”兵哥问。

　　“风压不够，机头就‘耍熊’。”面瓜说出了个中原因。

　　兵哥也感到自己太笨，咋就没往那想呢?以前出现故障，老在机头上做文章，一来减少掘进机寿命不说，反而影响掘进进尺。

　　“那你说咋办?”兵哥提出了质疑。

　　面瓜看了看大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风压过低，掘进机易出故障。”

　　症结找到了，兵哥找到赫金，将意见反映到了矿上。

　　没用多长时间，矿上稳定了风压，掘进机不再停工了。

　　“十·一”检修，采掘队放假一天。虎子找到了兵哥，问起掘进机的事。

　　“你说怪不怪，掘进机不‘耍熊’了，是你们班给调理的吧?”虎子问。

　　兵哥笑笑说：“不知道了吧，那是面瓜找到了原因。原来是风压不够，易夹机头。”

　　虎子原是兵哥班的，还有老蔫，也就是说，开拓队甲、乙、丙三个班的班长，都是兵哥培养出来的。矿上还想从兵哥班抽人，兵哥说啥也没干。他怕骨干抽光了，完不成任务，挨赫金板子。

　　人巧不如家什妙。如今的开拓队，较先前大不一样了。他们把精力用在掘进机的维护和保养上，否则，这个家伙耍了熊，想完成任务比登天还难。

　　正在这时，面瓜叩开了兵哥家的门。

　　面瓜见虎子也在，就说：“家来客人，麻烦二位作陪。”

　　虎子却推托说：“嘿嘿!我家有事，得马上回去。”

　　“咋的，瞧不起谁呀?”面瓜生气地说。

　　虎子脸挂不住了，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面瓜想，开拓队三个班长，如今请了两位，何不把老蔫也叫来，再说，也跟他在一起抡过马勺。他又打电话，叫来了老蔫。(未完待续)

　　编辑 宁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