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愣子到工作面试了试风锤,水还是没来。
老蔫走到兵哥跟前,很不好意思地说:“咱们不能傻等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奖金拿不到,弄得不好,兴许扣工资呢!”
话音没落,10条汉子“嚯”地站了起来,准备打炮眼。
“你们想干什么?!”兵哥一声炸雷,汉子们如同孙悟空的定海神针一样,纹丝不动。
虎子在一旁嘀嘀咕咕:“就你怕违章,难道就不怕我们挣不着钱!”老蔫、三愣子等汉子也跟着帮腔。兵哥知道这事咋处理,他一方面找队长赫金,一方面做好汉子们的思想工作。
没过几天,水的问题解决了,工作面又可以湿式凿岩了。
然而,在矿公示板上,出现了这样的告示:开拓队艾山班,曾干打过炮眼,集体违章,甘愿受罚!
这事很快传到了家属们的耳朵里。老蔫媳妇桃花对梅花说:“你们那口太那个了,矿安监处没抓着我们,他倒自己认罚,哪有这样的傻冒,真是的!”
梅花也觉得兵哥太死性了。那天下班,两口子为这事吵起来了。
只听兵哥说:“不能搞下不为例,干打眼就是违章。事情出在下面,我有责任!”
气得梅花直戳兵哥的额头,不停地说:“真有你的了!真有你的了!”
虎子偷偷处理哑炮,违章了,挨训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枣花听说后,对虎子说:“这次又罚了多少?”
虎子埋着头,半晌也没吭一声。枣花并不是好惹的,她拽住虎子的耳朵问:“你若不说,明天我就回家。”虎子听说枣花要回家,他可知道,枣花可不信邪,说到做到,忙对枣花说:“罚了200元,还得在班前会作检查。”说到这儿,他打了个“唉”声,“何苦呢?”
其实,处理哑炮应由放炮员负责。虎子为不耽误进窑,竟然擅自鼓捣起来。
那天,放炮员放完炮,去了另一个工作面。三愣子跟老蔫找吊,面瓜带着两个人要矿车。余下的准备打炮眼和装矸石。
兵哥见找吊的还不出来,心里画魂,是顶板不好,还是有哑炮。他急匆匆地跑到工作面。用矿灯照,碴面崩得参差不齐,有两个炮眼没响。
兵哥叮嘱三愣子:“告诉大家,不准处理哑炮。”说着,他去找放炮员。
吊找完了,均离开了工作面。这当儿,虎子却偷偷溜了进来。
面对哑炮,虎子胆战心惊。那两个炮眼并排着,像两只虎眼,冷冷地盯着他,意思是说,你要干什么?那可是佛爷的眼珠——动不得。
虎子并不示弱,很想抠出炮泥,拽出火药和雷管。事情并非那么容易!他拾起身旁那个钻杆,刚要去捅,耳畔传来了一声炸雷:“你找死呀!”回眸一看,是两眼喷火的兵哥。
虎子面如白纸,定定地站在那里,嘴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班后没开会,虎子也没挨批评,以为放他一马了。
谁知,第二天班后,兵哥撸了虎子一顿,叫他写检查,并向安监处长阎峰作了汇报。虎子当场顶起牛来:“你小子,想升官咋的,也不能老拿我开刀呀!再说,我也没捅炮眼,说我违章简直是小题大做。”
三愣子、老蔫都过来帮腔,对兵哥说:“你咋胳膊肘往外拧呢?矿安监处知道了,非罚他不可。正说话间,枣花找上门来了。看这架式,预感她爷们挨整了,一屁股坐在兵哥跟前,俊俏的脸蛋阴得快挤出水来了:“兵哥,你咋老拿我家虎子说事呀!再往他身上割肉,我可上你们家吃去了!”兵哥仍像往常那样,笑笑说:“枣花,我们开会呢。”
枣花耍蛮了,她别过脸,冲着汉子们掏出罚款单,边用手抖落着边说:“你们看看,不到半年,他总共被罚了850元。别人咋都没罚呢?难道你们没责任!”
虎子每次罚款都株连了兵哥,这事面瓜最清楚。他曾到矿安监处查过,他们班有多少被罚的,其中,兵哥跟虎子是一般多。
面瓜跟枣花是亲戚,论辈份管她叫妹子:“枣花,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今天非得刨根问底,虎子到底是真违章还是假违纪?”枣花横竖不走。
兵哥本想不说,转念一想,老捂着盖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我把会场移到我们家,所有的家属都来参加,叫大伙评评理,好不好?”
兵哥家没巴掌大,满满一屋子人。有坐炕上的,还有蹲着的,老蔫媳妇桃花抱着刚出满月的儿子,不时地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
兵哥掏出小本本,将每人违章情况一一通报给家属。
枣花狠劲掐了虎子一把,悄声说:“你是傻,还是憨,为何人家偷驴,你拔撅子呢?”
兵哥示意枣花说话,枣花重复了一下刚才说的话。
“我有毛病,抹不开面子,当和事佬,不能坚持原则。”兵哥红着脸说。
说完,兵哥点名叫老蔫、三愣子、面瓜他们的家属发言。
“听我那口子说,你太较真,有点像完美型的!”说到这儿,会场掀起一股笑浪。尤其这几个娘们,前仰后合,很放肆地笑。
“兵哥,你是不是觉得咱农民工就低人一等呀?别那样,挺起腰杆子!”槐花来了这么一句。
“对。队长赫金有偏有向,总爱拿农民工说事,你们不能做出个样子,叫他看看!”梅花细声慢语地说。
不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吗?如今是六个女人,够两台戏了。汉子们明显处下风,这帮爷们儿抢不上话。
“都别说了,听我说两句。我有毛病,不怪兵哥,以后我再也不捅娄子了!”虎子亮开嗓门说。
接着老蔫、三愣子、面瓜等都作了自我批评。
正赶这时,阎峰找上门来了。他不是来罚款的,而是叫兵哥谈谈怎样管理安全的。
兵哥听说后,他挠挠脑袋,意思是说,我们有啥可说的。
梅花对大家说:“都别走了,我去买些吃的!”
三愣子很有风趣地说:“嘿嘿!别忘带回3瓶北京二锅头!”
“班前不能喝酒!”
“今天倒大班,喝完酒,好生休息一下,明天下午四点才上班呢!”
矿上鸟枪换炮,购进两台大型掘进机,决定给开拓队一台。
兵哥犯了合计,叫谁参加培训呢?虎子,胆太大;三愣子,愣头呆脑。考虑来考虑去,还是面瓜最合适。他干活细致、沉稳,脑瓜灵活。
开拓队抽调三名工人脱产培训,每班一名。后来,又增加了个名额,兵哥派老蔫去了。
说实在的,兵哥抓心挠肝的,他很想参加,但班里不能群龙无首呀!
上完夜班,兵哥特意瞧瞧掘进机。啊呀呀!好大一个家伙,傲慢得很,仰起头,不屑一顾。兵哥对老蔫悄声说:“你小子,好好听讲,别老惦记老婆,要是她生小孩,由你嫂子包了,你好生学习!”老蔫左看右瞧,喜得他眼睛闪着光亮。
“方工,这个大家伙,班进几米窑呀!”兵哥像小孩子似的,凑近方工跟前,很认真地问。
方工怕是很忙,瞅兵哥一眼,伸出一只手:“啊呀呀!5米?厉害,太厉害了!”
矿上临时在掘进机附近搭个棚子,作为上课的地方。方工讲课,结合实物,边说边指掘进机的部件。兵哥捡了个座位,像小学生一样,听得神情专注。
兵哥跟方工不熟,方工也不认识他,看他专心致志听讲,还以为是学员呢。
突然,方工说:“请后排穿迷彩服的到前面来,说说掘进机的构造原理。”
兵哥红着脸,快步地走到掘进机跟前,他像老师一样,像模像样地指着有关部件讲了起来。
胖子对身边的老蔫说:“你们头儿咋也来了?”老蔫摇晃着脑袋说:“他下夜班,特意到这儿看看。”胖子抬头瞅了一眼,小声说了一句:“啧啧!这才算是个头儿呢?”
方工听完兵哥的讲解,很佩服地说:“嗯!你掌握了掘进机的原理,再加上实践,就能驾驭这个庞然大物了!”说到这,顺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队的?”
没等兵哥回话,老蔫抢过话头儿说:“他是我们开拓队的,叫艾山,是我们班头儿!”
方工弄糊涂了,学员名单里没有他呢,他咋知道这么多呀!
过后,兵哥对方工说:“我下夜班听会儿课,这叫上班学习两不误!”说完,他朝方工做个鬼脸,逗得学员们哄堂大笑。
兵哥学习了10天,不但了解了掘进机的构造,而且还能操作。假如出现故障,又知道如何处理。在掘进机没运到井下之前,兵哥和面瓜还有老蔫利用班前会班后会,像模像样办了个技术学习班,并叫面瓜媳妇将掘进机的构造原理、注意事项以及如何排除故障,整理一个小册子,人手一本。
没出半个月,掘进机开到了工作面。汉子们习惯打眼放炮,如今摆弄这个庞然大物,那可就不是那回事了。不是这儿坏了,就是那里有故障,掘进机像一台笨重的大象一样,不肯迈步,在原地不动。轮到兵哥他们班了,先是老蔫鼓捣一阵,那个家伙咬着石头嘎嘎直响,不知为甚,卡住了,气得老蔫骂了一句:“你太牛了,还敢欺负我们?”
面瓜见老蔫满头是汗,对他说:“二哥,你下来歇会儿,我试一下!”
谁知,面瓜坐在掘进机上,像模像样地掰动手柄,只听“轰隆”一声。他再掰动手柄,掘进机耍熊了,横竖不动弹了。
“刷”的一下,汉子们的目光投向了掘进机。
三愣子骂了一句:“干脆把它挪出去,还是打眼放炮来得快!”
这时,兵哥坐在驾驶楼里,他按着要领,小心翼翼地,生怕掘进机耍熊。
只听掘进机“嘟、嘟、嘟”地响了三声,兵哥以为是坏了呢,没承想,那个庞然大物却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向前吃着石头,随着掘进机的向前推进,所到之处竟是完整的巷道。
三愣子带头拍起了巴掌。
或许是兵哥太累了,面瓜替他驾驶掘进机。唉!你还别说,那个家伙却学乖了,听从面瓜摆弄。这个班下来,真的不错,进了5米。
另两个班,则是另一番景象了。他们费劲地掘了2米,不是巷道做小了,就得重新扩断面,没把他们累个半死。
队长赫金差不离长在那两个班,上完夜班连白班,终于找出了原因。原因是操作有误,也就是说,技术不熟练,自然是费事了。出了两次故障,又没人会修理,只有找机械班处理。
兵哥对面瓜和老蔫说:“赫头有话,点名叫你们俩到那两个班帮下忙,就一个星期。”
你还别说,他俩打“炮”了,那台掘进机却听从摆弄,班进尺达到了5米不说,且质量优良。兵哥班总共12条汉子,仅有三四个司机。他采取以老带新的方法,将汉子们都培养成了掘进机司机,个个是多面手。
这还不算,兵哥将超产奖拿出一部分,花钱请来工程师,专门传授机械故障的处理方法。
那两个班,不知为何,进米不如兵哥班,质量也差一些。
直至有一天,赫金才发现了秘密。原来兵哥开小灶,提高汉子们的生产技术水平!(未完待续)
编辑 宁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