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青觉得自己人高马大,又是老做窑的,拍着胸脯,横冲直闯。他将诸葛安扒拉到一边,掀动了风门,继续打炮眼。
诸葛安对白老五说:“你们若不听劝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第二天,矿安监处下达了通告,白老五被撤职,愣头青被罚款200元,并停止工作。
对了,诸葛安家被泼漆的事,就发生在白老五挨撸的当天晚上。
诸葛安越是坚持原则,汉子们越发对他不理解,认为他太死性,没人情味。他仍守掌子面,恪守规程,监督巷道突煤。
艾美听说后,就对诸葛安说:“啊呀呀,你咋那死性,该宽则宽,该严则严。别净做得罪人的事了!”
“咋回事呀,有人对你说啥来的,胳膊肘往外拧了!”诸葛安回敬老婆一句。
第三天,这条巷道突煤了,结果发生煤与瓦斯突出,突出了一二百吨。由于汉子们撤离到了安全地点,没伤着他们一根毫毛,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监管到位,避免了一次恶性事故的发生。愣头青自然要感谢救命恩人了,非要请诸葛安撮一顿。诸葛安不肯赏光,几条汉子硬把他“请”到了龙凤酒店。
酒过三巡,愣头青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老队长,实在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到这儿,他“咬”诸葛安耳朵,悄声说:“你家门上的漆,是我泼的。我不告诉你,晚上都睡不着觉,心里老装着这码事,我愿包赔一切经济损失,再一次向你赔礼道歉!”
挖煤的汉子们,大都是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他俩会心地笑了。
“邪门了,在东一采场作业的汉子们,竟然成了安全知识竞赛专业户了。”今年搞了3次,第一名都叫他们给承包了,安全员王大黑自然是嫉妒了,心里较着劲呢,好多采掘队都有异议。
矿安监处长付奇也颇感蹊跷,难道他们是脱产培训了,还是安监处有“内鬼”做了手脚。他亲自出马,特意到东一采场探听虚实。
这天白班,付奇独自去了东一采场,找二鬼子了解情况。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付奇问。
“我,我是‘家里蹲’大学毕业的。实话跟你说吧,我名义上是初中毕业,实际上连小学生都不如!喝的那点儿墨水就饭吃了!”
“那你安全知识竞赛咋答得那么利索,口若悬河一般,俨然一个大学生。”付奇不解地问。
二鬼子看了付奇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若是问这个嘛?你还是找老队长,不,找安全员诸葛安吧!他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说着,他歪着脖,做了个鬼脸,“对不起,我得打炮眼去了!”
“诸葛安会给你答案的?”付奇嘴里嘀咕:“难怪都说蔫巴萝卜滋拉心,为争第一,他竟敢透题,太不可思议了!”
付奇往采场上边走,或许他思想不集中,从上边滚下一块矸石,朝他匆匆而来,眼瞅就要砸着他了。说时迟,那时快,吴胜随手捡块拌子,往底板一横,付奇没被砸着。吴胜没有看出来人是谁,他以为是三秃子呢,随口说了一句:“咋的了,竟想媳妇了!”
吴胜举头一看,原来是付奇,他惊奇地说:“啊呀呀,你是来私访的吧,看看我们采场哪有问题,请给指出来。”付奇窘住了,脸一红一白的。
吴胜跟随付奇来到了回风巷,指着断梁缺腿的棚子说:“你们派人修补一下,别等扒架了,影响采场通风啊!”说到这,他俩找个地方坐下了。“我说吴胜,你们采区真够牛的了,怎么回回安全知识竞赛都拿第一,有人想到你们采区取经呢!”
付奇是话里有话,吴胜并不傻,反驳了一句:“是不是有人不服,说我们弄虚作假了?”
吴胜见付奇没吱声,发着牢骚说:“我们可是真金不怕火炼、真打实凿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抽查一下,我可不是吹,在安全方面,我们个个都不是孬种,都能挺直腰杆对答如流,那可是练出来的。”
付奇却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尝到了安全知识竞赛的甜头了?”
这下子,打开了吴胜的话匣子,他举了一些事例,比如说,应知应会的规章制度,经过讲解和背诵,非但了解了安全知识,而且也很少碰手砸脚了。再比如说,采区新老工人通过学习安全知识,懂得怎么样做才能不违章,老工人通过温故而知新,做到了安全生产。
付奇突然醒过腔,怪不,东一采场的汉子们违章人(次)数,较比以前减少了50%以上,原来跟安全知识大普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咦!你们的教员是谁呀?”付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吴胜没回答,却哈哈大笑起来。末了说了一句:“还有谁呀,我们的老队长——安全员诸葛安。”吴胜对付奇说:“这样吧,如果不信,你到班前会看看,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第二天夜班,付奇早早来到会议室,往后边凳子一坐。只见诸葛安像个教员一样,拿出很多打印资料发给大家,并对重点规程做了详细讲解。
付奇真正明白了,安全员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能老是像猫抓老鼠一样,应该从各个方面来做安全工作,那才是合格的安全员。诸葛安真的是个有心之人,付奇打心眼里佩服他。
当付奇与诸葛安的视线相撞时,付奇觉察到,诸葛安的明眸中绽放出的是人类最美的心灵之光。
自从采场用上了液压支柱,一连半个月,诸葛安没离开过采场,像哨兵一样坚守在液压支柱旁。即使这样,碰手砸脚的事仍没断过,甚至都影响出煤了。诸葛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老是琢磨,怎样才能避免受伤,他也没招儿。关键是汉子们技术不熟练,不会使用,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难免的。
矿上请来专家,举办液压支柱使用培训班,诸葛安很想脱产学习。然而,安全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辖一片,考核很严,辖区出事,是要扣工资的。实在没招儿了,他来个学习工作两不误。白天学习,晚上下井。别说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人,就是小年轻的,也是够受的了。二鬼子逗他说:“头儿,你太逞强,管好液压支柱,是我们做窑人的事,你个安全员,支支嘴,学那玩艺做甚?”诸葛安“嘿嘿”两声,言外之意,我来学习,必有我学习的道理,我是想从技术中要安全,要煤炭。
凌水矿雨多,三天两头一场。诸葛安最怕雨天了。
前年,他在东一采区当队长时,掌子面突然冒顶了,为救吴胜,竟然被矸石砸着腰了,从此,落下腰疼病。每逢下雨、阴天,腰就疼得厉害。每次轮到老婆艾美休班,不是叫她拔罐子,就是让她按摩。他老婆时不时吹来枕头风:“别当安全员了,这样下去,身体就‘报销’了!”他脾气好,任凭艾美训他,数落他,一笑了之,她也就没捏的了。
那天,轮到诸葛安休班。他准备回乡下探望父亲,车票都买了。偏在这时,吴胜来了电话:“老队长,液压支柱不听使唤,该升的,上不去;该降的,下不来,偏赶顶板来压,掌子冒了,哗啦啦直掉矸石,二鬼子闪躲不及,还伤着身体了呢!”
诸葛安急得什么似的,对艾美说:“又回不成家了,采场砸着人了,我得下井看看。”气得艾美直叹气,唠叨了好一阵子:“你是矿长,还是安监处长,没有你,人家就不采煤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冲着老婆傻笑。
匆匆来到采场后,诸葛安察看液压支柱,原来是支柱没顶实,顶板来压后,起不到力顶千斤的作用。他将汉子们聚在一起,指着液压支柱说:“这玩艺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掌握规律,可以随便摆弄!”说着,他做了示范。三秃子扔过一句俏皮话:“呵呵!你别做安全员了,改行做技术员吧!”诸葛安“嘿嘿”两声,又教新工人如何使用液压支柱了。(未完待续)
编辑 宁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