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雾夜袭

　　尼奥斯湖是一个美丽的湖泊，它位于喀麦隆的西北部，距离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大约320km。谁也不会相信，这个阳光灿烂、百鸟歌唱的世外桃源与死亡和恐惧有关。但就是1986年8月的一个夜晚，在非洲这个宁静的湖畔，短短几分钟之内，1700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湖面浓雾

　　尼奥斯湖是非洲最偏远的地区之一，有着典型的山区地形，崎岖不平的山路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即使从最近的城镇驱车到达这里也需要七八个小时，所以进入这里困难重重。这里人烟稀少，房子都是一些就地取材搭建的茅草屋，整个小镇与世隔绝，远离现代文明。这里虽然有着一定的植被，但并不茂盛。这里的农民分为一个个小群体，彼此说着迥然不同的语言，他们之中还有一些以放牧为生的游牧民族。

　　1986年8月21日，临近傍晚，一切都还像往常一样，村民们四处闲坐着，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日落时分的闲暇时光。由于正值雨季，一场暴风雨在黄昏时分突然袭来。村民们被困在家里，无法外出，这在当地也算是家常便饭了，人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暴风雨过后，湖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到了21时30分，湖里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湖面上浮起了一片白云，大约持续了二三十秒，雨雾渐渐散去，变得模糊起来。一些离湖很远的村民闻到了一股既像火药、又像硫磺的气味，但湖泊周围的人什么也没闻到，实际上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昏倒了。许多人在昏睡了6～36h之后才逐渐清醒过来，发现湖边到处都是尸体，就像是一枚中子弹爆炸。虽然尸横遍野，但所有的建筑物、树木和别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奇怪的事故发生后，外界对此将信将疑。为了查明事实真相，一个美国救灾小组花了36h才从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赶到这个偏远的山区。

　　救灾小组发现，这次灾难是毁灭性的，人畜无一幸免，到处都笼罩着恐怖的气氛。满腹狐疑的队员们开始在这个不幸的村落里搜索，他们奉命将幸存的村民撤离危险地带，以免污染的湖水和食物使死亡率再度升高。尸体分散在茅草屋里，以及道路的两旁，死牛、死鸡——各种家禽、家畜的尸体遍地都是。由于地形崎岖，无论运输人员还是救援物资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抵达，而目前更为亟需的是生石灰，因为尸体只能就地掩埋。

　　谣传随着人们的恐惧在迷信的人群中四起，有的人说湖神发怒制造了这场灾难，有的人说这个地方引发了中子弹，一向都是“敬湖如神”的村民，此时对它更是敬畏有加。村民一直对这个尼奥斯湖有着很深的信仰，更何况湖泊在他们的文化中还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他们深信，人死之后，灵魂会进入湖中，并再次定居在自己村边的湖底，所以他们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这对外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事故带来的另一个后果就是许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难民们成群结队地逃往最近的城镇，当地的医院里挤满了所谓的“烫伤患者”，但没人知道是什么使他们受到了灼伤。

“杀手”二氧化碳

　　开始的死亡统计数字为300人，但救灾小组很快发现实际死亡人数远远超过了这一数字。方圆29km2内的查村、尼奥斯村和萨昆村都出现了人员伤亡，当地人认为那是某种毒气所致，但究竟是什么毒气呢?人们说那气味闻起来像是硫化氢，它也许属于氢化物，任何与之接触的人都会立刻死去。

　　各类援助源源不断从世界各地涌来——食物、药品，还有毛毯。但喀麦隆现在更缺的就是科学家来帮助他们查出事情的真相。不久，专家们也随之而来，他们中既有地质学家、火山学家，也有医生。

　　当专家们到达尼奥斯湖，快要接近它时，还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们还不能确定它的危险性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它现在的情况如何。他们远远望去，震撼于眼前的情景：湖水已经溢出湖面，漫上了堤岸，甚至冲过峭壁，越过了50多m高的树木，很明显，这里的确发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化。

　　专家们首先做的事就是测量气温，试图找出火山运动是否有可能使湖水变热的证据，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还提取了湖水的样品，以鉴别其中的化学物质和气体含量，问题在于他们发现这些气体并没有任何气味，认定湖水中并不存在可以闻到的典型火山气体，但事实上，人们确实闻到了臭鸡蛋和火药的味道。

　　真正揭开谜底的关键在于湖面200m以下的气体，专家们对湖底气体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99.4%是二氧化碳，只有少量氩气和一两种其他元素。二氧化碳本来是不值得人们大惊小怪的，因为这种气体的地下含量很高，它是溶解在地幔岩石中的混合气体之一，而地幔是地壳和地核之间厚约2700km的缓冲带。

　　喀麦隆有一条大规模的火山带，其中大部分是休眠火山，它们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都没有喷发过。但大约在4万到10万年前，尼奥斯火山曾经喷发过一次，火山岩四处飞溅，在形成尼奥斯湖这个“碗形”湖泊的同时，二氧化碳逐渐渗出。湖床上有着上千年来逐渐形成的沉积物，二氧化碳是慢慢渗入沉积物的，这些气体先溶解在沉积物内的湖水里，所以沉积物里并没有大的气泡。到了一定时候，气体才会渐渐扩散到水中，久而久之，便积聚了3亿多m³的气体，水越深，溶解的气体也就越多。

　　如果搅动湖水，湖底的水就会循环上来，气体就会随之冒出，气泡上升到水面的同时带动了更多的湖水，又有更多的气体被释放。然后，气体进一步带动更多的湖水，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连锁反应，一旦某一环节失控，便会引发气体的猛烈爆发。

　　专家们非常清楚，二氧化碳是致命气体，而人们往往并不了解它的这种特性。释放出的二氧化碳和空气混合起来形成了一种麻醉剂，它可以使人昏睡不醒，而且效果极快，人们只需要吸入少量这种气体，就会立刻失去知觉。大多数人在死亡或苏醒之前都曾经历了数小时的休克，这也是导致一些尸体不同寻常外观的原因。有几例尸体的皮肤泛起了很大的水泡，这在以前的二氧化碳气体爆发中，是从未见到过的，会产生水泡是因皮肤中氧气被剥夺所致。最后，二氧化碳还对大脑产生影响，如果二氧化碳浓度太高，就会使人窒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并不是由于缺氧，而是由于二氧化碳直接对大脑产生作用的恶果。

　　事故原因逐渐明朗，但另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是，当许多人悄然死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其他一些人为什么能够幸存下来呢?

　　遭受突袭时，人们正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日常活动,有的正在做饭，就倒在了火炉旁边,但人们脸上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没有出现什么恐慌、四散奔逃的场面，人们在被这些气体笼罩后，就昏倒、死去了。

　　1986年的尼奥斯惨案共有1700多名受害者，其实生死大权完全掌握在“地势”手上，有的甚至仅仅取决于“一墙之隔”。致命的气体从湖中上升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覆盖了周边地区，其速度约为80m/s，但这仅限于地表，并未涉及到山地，因为二氧化碳比空气重。这样，海拔高度和人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就显得尤为关键。在萨博的一个医院里，全镇唯一幸存的是住在医院二楼妇产科病房的几名妇女和她们的婴儿，这是这里一栋较高的建筑，而第一层的人们没有一人得以幸免。

　　悲剧发生时大约有25万t二氧化碳从湖中释放出来，这些气体侵入河谷，涌进周围的山村。如此规模的二氧化碳气体对于任何一个邻近的地方都将是灾难性的。假设把这些气体释放到一个人口更加稠密的地方，比如伦敦，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会有成千上万人为之丧命。由于尼奥斯湖人烟稀少，因此这里的死亡人数还不算太多。

暴雨引发的事故

　　那么，这样严重的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几百上千年来人们都一直生活在湖边，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其实，早在2年前的一个清晨，就曾发生过类似的灾难。当时，一种神秘气体袭击了尼奥斯以南100km处的蒙诺湖，致使生活在附近的37人丧生，这种神秘气体就是在夜间从蒙诺湖释放出来的二氧化碳。

　　毫无疑问，这2起事件都与从湖床中爆发出的二氧化碳有关，但又是什么原因引发了湖床中气体的突然爆发呢?

　　2场灾难，一场发生在2年前的蒙诺湖，一场发生在尼奥斯湖，但2场灾难几乎发生在一年中的同一时刻，即雨季的高峰期。在天降大雨的时候，气温也会随之降低，因此，当大量冷水注入湖泊时，湖水很容易出现异常反应。雨水很可能把更多的沉积物冲下湖边，它们会沉入湖底，加入到溶有气体的沉积物中。同时，它们也会搅动充满气体的表层湖水，引起更多气体上浮，随着压力的增加，气体最终喷射而出，导致一场悲剧。

　　现在，事故调查组已经找到了8月21日所发生事故的原因。那天，湖面上存有大量的冷水，因为当时正值雨季，冷水是从四面八方的河流注入的，渐渐地，温水层上积聚了大量的冷水，而二氧化碳也逐渐溶于温水层。这时，如果恰好有山石落下来，它们就会搅动冷水层，使温水溢出，那么里面的气体就会像香槟中的气体一样喷射出来，而在微小的波动促使少量气体释放以后，紧接着就会产生连锁反应，使整个湖泊发生翻江倒海般的爆发。

启示

　　由自然灾害引发的公共安全事故已经在全世界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自1986年以来，科学家们一直都在对尼奥斯湖进行检测，他们知道，二氧化碳一定还会爆发，那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唯一能阻止灾难发生的方法，就是清除湖泊中所有的有毒气体。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一群来自法国的科学家已经完成了一些试验，他们建起一个由管子和抽水机组成的装置，试图将湖底气体抽出、放掉。当然，把管子放入湖里抽出气体的做法是相当直接的。在将管子放入，开始抽水，气体随着管子释放的同时，会压迫湖水流动，这是一个自动的过程，但目前这一工作还处于初级阶段，资金不足的问题也使得实验没有多久就无法继续下去。

　　建起一个清除气体的工厂也是预防自然灾害事故发生的途径之一。科学家们发现，建立工厂虽然容易，但同时也会引发很多问题。首先这很危险，虽然当管子被放入水中并经过首次抽水以后，它就会变成一个自动的过程，但是失去气体的湖水重新进入湖中，很可能会搅动湖底气体，使人们原本试图阻止的灾难再度发生。同时，向外排放溶有气体的湖水会使湖水的水位降低，水压减小，这样也会搅动那些致命的气体。科学家们目前还没有真正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比较安全的做法是先将抽上来的溶有气体的湖水保存好，直到它们达到最适宜的温度，等待气体全部安全溢出后，再将其放回到具有中性密度标准的湖水中，这样可以尽量避免产生漩涡，减少剩余气体的波动，把引发事故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尼奥斯湖事故已为世人敲响预防自然灾害的警钟。地震、泥石流、火山爆发等灾害带给人们的危害是巨大的。我们不能阻止这些灾害的发生，唯有做好应急准备，在灾害来临之际，将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因此，任何能够预防自然事故发生的方法都应该受到人们的密切关注。

　　编辑 林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