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王玉震
窗外,秋雨依旧。
隔壁,传来《生日快乐》的曲子。
今天是我的挚友大山的生日,然而他不能来了。我拉过椅子,慢慢坐了下来,望着圆桌上那瓶大山最爱的“竹叶青”,仰天长叹一声!
我和大山从小就厮守在一起,大山长我半岁,我叫他“山哥”。我们一起上学一同下乡,后来一并回城当工人又在同一班组。我妈逢人便说:“瞧,他俩好像一对孪生兄弟。”
那一年,我上了职工大学,毕业回厂进了安全科。大山呢,凭着娴熟的技术做了一个兵头将尾的“官”——班长。
在他的生日宴上,大山半开玩笑地说:“老弟,你是干部里面的人了,今后少不了你的关照。”说完,他给我斟了一杯酒。
“山哥,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俩谁跟谁呀,再说我也没当头头啊。”我喝酒不行,便夹了一口菜。
“唉,往往关键的时候你的作用大着咧。”大山一仰脖子灌进一杯酒。
“山哥,想不到几年下来你的酒量这么大,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呀。”
“老弟哟,咱当工人的有啥奔头,下班回来老婆孩子陪着喝几口,心……心里舒服。这酒能消愁……解闷……”大山开始结巴了。
出于职业习惯,我劝道:“酒还是要少喝,尤其是上班前。”
大山手一挥,打断我的话:“……愚兄现场摸爬滚打十……十几年,闭着眼也能走几个来回,噢,当……当然,是要注意……安全……”
看着他醉眼惺忪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心想得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大半年过去了。厂里最近安全状况不好,在公司调度会的几次例会上都受到了批评。我们科的任务十分艰巨,上上下下不敢怠慢,忙得不亦乐乎。即便如此,科长脸上仍是“多云转阴”。
“小罗,”中午科长叫住我:“待会我们到各班组走走,检查一下基础工作。”
我想正好大山的生日快到了,顺便邀他上我家来。
一进大山的班组,我们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果然,大山没穿工作服,更糟的是他嘴里有股酒味!
“你,怎么回事?!”科长脸一沉,厉声喝道。
我暗叫不妙:大山要倒霉了!
大山一惊,很快镇定下来,笑嘻嘻地递过一支烟:“啊哈,科长大人,是……是这样。今天我倒休,想起钥匙还在厂里,就忙着赶回来取。不信?小罗清楚,昨天碰到他时我还说准备到南湖去玩咧。”
科长一脸疑惑,斜视着我。刹那间,我感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心里像有个小鼓,“怦怦”直敲。我望着大山,他也盯着我。说实话,大山面临的是被处分、重罚、调离岗位……
我使劲干咳一声,对科长说:“是,是,没错。”说完这句话,我悄悄地抹了一把汗。
临走,我狠狠瞪了大山一眼。大山手一摊,一脸苦笑。
第二天,我便得到一个血淋淋的消息:大山领着工友在检修吊钳时,右手中指被弹簧片齐刷刷地切去了!我呆立着,脑中一片空白,默默自语:大山哥,是我害了你……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外面已是灯火阑珊。远处传来了一阵划酒令的吆喝声:哥俩好呀,好得不得了哇……
一声高过一声……
编辑 宁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