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个月前,田维文,这个中国600万庞大尘肺病人群体中的微渺一员,还是安徽省六安独山镇田家林村一个默默等死的农民。
然而,当2012年盛夏的阳光投射进老田的农家小院,在大爱清尘基金送来的呼吸机的帮助下,老田终于有了久违的舒畅心情享受阳光。
送呼吸机到老田家的当天,羸弱的老田甚至连接过呼吸机的力气都没有。老田老婆被邻居喊回家时,志愿者们看到的是一个跑着回家惊慌失措的女人。刚刚还在山上干活不知就里的她还以为老田“不行”了,自从老田得了这个病后,担心老田随时忽然“离去”的念头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这个坚强的农村妇女心头。
呼吸机并不能救治老田的病,但可以推迟老田死亡的时间。
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与死亡赛跑,从死神手中抢回留给尘肺病人家庭的天伦时光。“哪怕只有几个月,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其宝贵的。能做一点是一点吧!”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大爱清尘”基金发起人王克勤说。
苦涩之中,体会到的还有温情。温情源自于有那么一群人锲而不舍地坚持为尘肺病人奔走。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大爱清尘公益项目正迎来1岁生日。从最初写尘肺病人报道到如今成立中国目前最大的关爱尘肺病人的公益基金,王克勤自己都没想到那么朴素的悲悯之情竟然点燃的是火一般的公众热情。一年来,大爱清尘目前已经收到社会各界捐款139万元,帮助79名尘肺病人洗肺。
偶遇
触动心底真情
10多年前,王克勤偶然采访的一个老矿长老黄在被采访之后不久死了,那次王克勤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尘肺病。
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在充斥大量粉尘的矿井或者工厂工作,当埋下哪怕只有一颗尘肺病的病灶,这种无法逆转且无法治愈的病会在3-20年潜伏期后彻底爆发,让病人在肺部一步步硬化如石头中慢慢无法呼吸而死。病到晚期,由于平躺无法呼吸,病人只能跪在床上,“跪着”是他们告别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姿势。
这个以揭黑闻名的记者,不惮于权贵,却被尘肺病人无力无助的眼神触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王克勤没有多年前采访尘肺病人的偶遇呢?
“关键是,问题就在那儿。作为一个长期接触社会最底层的记者,你能视而不见吗?”一次在某大学演讲时,王克勤如是说。
“大爱清尘”发起人王克勤在回忆基金成立过程时,认为虽然10年前老黄的遭遇让他为中国尘肺病人所动,但2010年1月发表《甘肃“尘肺村”调查》才是一个直接的促因,将他与中国尘肺病人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就是在这篇报道发表11个月后,2010年12月20日,王克勤采访过的甘肃古浪的三个尘肺农民专程来到报社,送来了一面锦旗。在表达完谢意后,他们不断恳求报社再帮帮他们,因为,过去的一年里又有3人死了。
出于帮助他们的简单愿望,王克勤再赴古浪。
同行的还有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其他媒体的记者,王克勤动用了一切可能的力量。
同时,他动用了更具社会动员力量的平台——微博,后来证明,正是这种互动性更强、更具有草根性质的新传播手段,带给了草根基金更多发展的可能空间。
2010年12月25日, 一场“拯救121位古浪尘肺病农民兄弟大行动”悄然展开。 “北京厨子”等人先到达古浪。 第二天,最早报道古浪尘肺病的记者火兴才及网友兰州老令等众多网友也到了。随后,更多网友陆续抵达。
2011年元旦,“北京厨子”等人策划了“冬天里的盛宴”,将一百多个尘肺病农民及家人请到庙台小学,在校园里举行了迎新聚餐。
这顿饭,让尘肺病农民兄弟及家人吃得心里热乎乎的。
但随着关怀尘肺病人活动深入开展,越来越多尘肺病人进入志愿者视线,并且数目庞大得惊人——约600万人。如何更系统、更专业地帮助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群体,成为行动过程中一种自然而然的思考。
尘肺病人,这个被称为“阳光阴影”下的群体,多半是上世纪80年代从事挖煤等劳动环境恶劣,而又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及措施的农民工。没有正式劳动合同,缺乏维权意识,相关部门冷漠……让这些老实巴交而无可奈何的农民,只能隐匿在一个个小山村里默默等待生命痛苦终结的一刻。
过程
总有一种信念在支撑
一次,王克勤在面对媒体采访时说,曾经有一个阶段觉得很难,就像一个人的奋斗。
王克勤在其微博中称,鉴于“大爱清尘”项目,面对的是数百万中国经济不规范发展引发的职业病伤害问题,尤其是令各地政府头痛的严重的死伤问题。所以项目启动前及启动后,便都受到有关部门的高度“关照”。
2011年6月15日,“大爱清尘”基金成立。
为了保证项目安全运行,他们只能选择低调地启动项目。所以启动后近半个月,传统媒体报道只有可怜的几家。正因为没有任何影响力,至2011年6月27日项目启动13天时,只有三笔捐款共2500元,且其中两笔为基金最早的发起者、志愿者捐入。在项目名下报名求治的农民工患者也很少。
但是,他们一直在坚持。
觉醒,草根力量改写慈善中国
其实,坚持,就是一种力量。
尽管应者寥寥,老王和他的“大爱清尘”团队还是每天坚持不断发微博,希望万能的微博能产生奇迹。
奇迹,真的产生了。
6月28日23时,新浪微博粉丝第一名、“微博皇后”、著名影星姚晨以【转发就是救援,传播便是普及】为题,转发了大爱清尘尘肺病救援呼吁微博。随后,徐小平、贾樟柯、吕丽萍、王宝强、左小诅咒等文化界、演艺界大腕纷纷给力转发。此微博转发达7440多次 。当晚,项目账户即获得15笔3550元捐款。此后两天,即6月29日、30日,项目获134笔30105元捐款。
姚晨等社会名流从此不断转发“大爱清尘”微博,从而使该项目获得巨大传播,为更多人知晓。
名人参与动员了更多人参与到“大爱清尘”行动中。仅仅13天,到7月11日善款就突破20万元。
甘肃古浪尘肺病人在大爱清尘介入关怀,继而引发全国媒体强烈关注后, 甘肃省社保厅在接受焦点访谈采访时表态要启动600万紧急救助。接着,甘肃省武威市开始动员干部群众捐款数百万元。当年春节后,甘肃政府正式决定由政府筹集专项基金1108万元,接盘古浪全体尘肺病农民的救治。
一系列古浪尘肺病人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接踵而至:政府出钱治病,花钱请他们去疗养,还给他们每月数百元的生活补助。
“大爱清尘”介入的地方,以往尘肺病人被遗忘的现状都在不同程度地慢慢改变。
10月26日,全国人大正式提出议案要由各地政府统一承担所有尘肺病农民工的治疗费用。
然而,救助这些尘肺病人就如同与时间赛跑。那些无助的人正在一个一个死亡,救助早一秒,也许就能多挽救一个家庭免于破碎。
来自“大爱清尘”的数据显示,该基金志愿者已达300人。人群中仿佛有一个隐形接力棒,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心中有爱,就可以参加接力。
除了热情响应捐款,为尘肺病人洗肺。捐助寒衣、制氧机、助学等活动也在“大爱清尘”开展得如火如荼。
2011年11月中旬,冰天雪地中,甘肃省古浪县的尘肺农民陆续收到从全国各地寄来的包裹340个。包裹是寒衣,有大衣,有毛袜,还有手套和保暖内衣。这是“大爱清尘”发起的“捐助寒衣 温暖古浪”援助行动,得到公众热情响应。这些最怕过冬,可能因一场感冒就丧命的尘肺农民再次感受到温暖,并且人人有份。这一年,甘肃、四川、河南、陕西等地的尘肺病农民工兄弟累计收到750多个包裹,使寒冷的冬天里农民工兄弟获得了温暖。
就在甘肃古浪陆续收到爱心包裹同时,对四川汉源、陕西、河南等地尘肺农民的捐赠行动也在展开。
在明星陈坤带头参与下,“大爱清尘”为尘肺病人捐献呼吸机也得到公众热情响应。 由陈坤及其他一些爱心人士一次性捐款15万多元,购买100台制氧机赠送四川、陕西、湖南、等地尘肺农民。
这一年,因为看到尘肺病家庭孩子的失学困境,我们发起了对尘肺病家庭孩子的救学行动,有86个孩子获得了帮助。
这一年,王克勤救助团队已经由最初的3个人发展到900余人,募集善款450万元。这一年,共有267个尘肺病农民工兄弟得到大爱清尘基金的救治。
所有努力,都是为用爱画成一个圆。当中国草根基金能实现自我有机循环,也许就意味着中国民间慈善真正迎来理性而成熟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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