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4日上午7时49分,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区玉树县发生里氏7.1级地震,据目前有关方面披露的不完全消息,玉树州6县中,玉树、曲麻莱、杂多、囊谦四县受灾严重,称多、治多两县受灾较轻,目前已统计出的死亡人数近600,伤者上万人。
图为4月15日凌晨1时,中国国际地震救援队队员在玉树地震灾区展开救援工作,连夜救治玉树地震伤员。
由于曲麻莱等3县通讯联络部分中断,受灾情况无法得到精确统计,预计伤亡人数仍会进一步增加。玉树州人口不多,1999年人口普查时的数据仅25.27万,上万人的伤亡无疑是怵目惊心的。
灾情发生后,舆论媒体和社会公众高度关注,全国各地媒体纷纷派出精兵强将兼程赶赴玉树州,各地民间组织、救灾志愿者也紧急行动起来,不少组织和个人已开始动员人力,募集资金、设备和物资,准备奔赴救灾第一线,为拯救同胞生命、财产尽绵薄之力。
这种救灾如救火的心情可以理解,血浓于水、感同身受的同胞情谊更令人感动。然而此时此刻,和“投入不足”同样令人担心的,是人力、物力的无序投入。
如果说,“5.12”汶川大地震的受灾区,是人口相对稠密、交通和基础建设有一定积淀的“老三线”开发区,那么此次发生“4.14”大地震的玉树州,却是一个地广人稀、自然条件恶劣、基础设施不足的落后地区。
据资料显示,玉树州总面积26.7万平方公里,总人口25.27万,平均每平方公里不到一人,境内藏族人口占97.25%,农牧业人口超过20万,是典型的游牧地区。该地区地处著名的“三江源”,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属于高寒缺氧山区,2009年全州GDP仅254787万元(只有江阴市华西村同比的1/15)。
由于地处偏僻,玉树州境内并无通航的民用机场,加上降雪和地震破坏,被称为“就近”的西宁、迪庆、成都、兰州等机场,距离灾区都有少则10多小时、多则一天一夜的车程;当地公路等级低、路况差、通过能力低、后勤保障要求高,加上刚刚遭罹地震,交通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出于职业本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媒体记者,据媒体圈反馈的信息,许多通往灾区周边机场的机票已一票难求,航班人满为患,而从西宁到玉树的出租车价格,已从震前的每公里4元涨到6元。可以想象的是,随着更多媒体记者、民间救助组织和个人的涌入,这些对救灾至关重要的“生命线”,将更加不堪重负,不绝如缕。
可虑者绝不仅仅是交通,还有当地脆弱的后勤保障能力。
玉树州经济结构中,第一产业占压倒性比例,2009年第三产业增加值仅57752万元,相当于第一产业(158271万元)的1/3强,绝对值更是微不足道,地震发生在该州最发达的玉树县,更令原本严重不足的食、宿、水、电等后勤保障能力遭到进一步重创,外界大量媒体、救援人员的大量涌入,将令这一切的供应缺口骤然拉大。不仅如此,地广人稀的玉树州在非受灾年份尚需从内地输入日用品甚至粮油等主副食品,大量“体制内”和“体制外”救灾和其他人员的突然涌入,将极可能破坏原本脆弱的当地“自持力”食物链,造成严重的“灾害外灾害”。
事实上,地震灾害救助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技巧,最初72小时的救援更需要绝对的专业水准,和对灾区情况的谙熟,不但大量热情有余、能力和经验不足的业余救助人员难以发挥作用,即使久经考验的 “专业队”,也未必都适合情况十分特殊的高寒山区救灾。当地情况特殊且紧急,运输和后勤保障条件又差,每运送一车用处不大的物资,就可能滞留一车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灾情紧急,人命关天,在最初的时刻,容不得半点混乱和差池,否则每一次错误,都可能导致若干条生命的丧失。
国内的“5.12”汶川地震,国外刚刚发生不久的海地大地震,民间救助团体、个人都发挥了重大作用,但也程度不同地出现了无序投入导致救灾秩序混乱、甚至贻误战机的情况,这些灾区的自然条件、基础设施和交通状况都好得多,尚且如此,玉树救灾不能不引以为鉴。
由于应急反应能力、专业素质和财力等的限制,民间团体和个人通常在救灾后期、尤其在漫长的灾后重建及重建监督等方面,可以发挥更大的、甚至主要的作用,这些同样需要耐心准备,精心组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界热心人应准确定位,将自己的热情和善心放到最能发挥威力的位置上。
新闻媒体关注灾情、灾民,渴望获得灾区和救灾的第一手资料,是职业习惯,也是天经地义的,但同样应注意一线人力投入的分寸,从当年的土耳其、阿尔及利亚大地震开始,就有救灾专业团体抱怨“记者怎么比灾民还多”,秉持专业新闻精神的媒体同仁,应时刻将灾民放在第一位,一切以灾民的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
要做到这一点,仅有“非官方”的自律是远远不够的。尊重专业精神和灾区客观现实规律,准确把握人力、物力投入的“度”和“量”(海地救灾就一度出现专业救灾队伍投入无序的混乱);以合作和接纳的态度对待热心的民间志愿团体、个人,让他们的热情和特长得到充分发挥;确保民间捐助资金、物资管理的规范化、透明化,减少社会的疑虑;以开放和真诚的态度对待媒体,及时、准确地发布灾情和救灾信息,提高媒体和公众对官方信息的信任度,都是有关部门所应该且能够做到的,惟有做到这些,媒体、社会因种种考量而产生的“亲临其境”冲动才会减少,救灾工作的有序化、规范化、科学化才能得到切实保证。
据熟悉当地情况的朋友介绍,玉树受灾6县、尤其曲麻莱、杂多、囊谦3县由于经济落后,土坯房和毡帐在民居中所占比例较高,这些民居虽然抗震能力差,易倒塌、易埋人,但倒塌后所埋的人被砸死、砸伤的概率也较低,只要被埋者能挺过高原高寒的煎熬和伤痛、饥渴、精神压力的重叠摧残,只要救援能及时、科学到位,许多人的生命都可能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正因如此,在这关键时刻,请各方、各界尽一切努力,让专业人士先行,这同样是对灾区、对灾民极大的帮助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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