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介绍:2010年3月28日,华晋焦煤有限责任公司王家岭煤矿发生一起透水事故,当班下井261人,升井109人,153人被困井下。4月5日,经过8昼夜的艰苦努力,截至2010年4月5日18时,山西王家岭煤矿透水事故153名被困人员中已有115人成功获救,救援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另38名被困者位置已经确定,仍有生还可能。
4月5日,救援人员将一名幸存者抬出井口。新华社记者 燕雁 摄
“幸存者”,这是舆论给经历过“九死一生”的矿工们的称呼。此时此刻,幸运的何止是他们,为他们庆幸的并不仅仅是他们的家人,还有一直关注他们的无数公众。但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制度”却被束之高阁了!
在为他们庆幸的同时,在笔者看来,同样不能忽视身在矿难现场的个体的感喟:“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这样的话语或许是灾难刺激后的无奈表达,但更是对个体生命系于“生死一线间”的理性抗拒,其中,更多地说明了制度的悲情和尴尬。
根据制度经济学的视角,如果一种现象存在着明显不合理性,但实际上这种现象不仅普遍存在,且有不断强化的趋势,那么,可以肯定的是,问题不是个人或个别利益群体的问题,而是在制度或规则层面出了问题。对矿难频发的审视同样离不开这样的视角。而“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的感喟无疑是直接的愤懑表达。正如某省主抓安全生产的领导说:现在任何一个矿都有发生矿难的理由,“不发生那是运气所至”。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的感喟难道还不够振聋发聩吗?
笔者想到了朱达志先生介绍的一个标题:“矿工把下班叫‘生还’”。据说,这是一个得到不少新闻专业人士推崇的标题,但是,隐藏其后的残酷事实正和“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一样触目惊心:生命能否存在完全成了被“运气”左右的东西,而所谓的制度和监管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甚至是毫无瓜葛。这难道不能让我们惊醒吗?
“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是权利被蚕食。在生存压力下,矿工只能接受矿方提供的低水平的安全生产条件。矿工选择余地的无奈折射出了矿工权利的贫困。无论对私营企业还是国有企业,无论是对大型煤矿还是小煤矿来说,作为理性经济人的矿主(管理者),在利益的刺激下,不惜采用一切可能的手段,铤而走险,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而安全投入的增加会降低利润空间。因此,他们往往忽视安全生产问题,使煤矿和矿工超负荷运行。
据有关统计显示,2007年全国27个产煤省(区)中,有20个省(区)超产,其中19个省(区)超产在10%以上,福建、陕西、北京超产均在50%以上。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研究中心做过的一项调查显示:2003年,我国原煤年产量为17.28亿吨,而当年年底,全国上报具备生产安全保障能力的矿井2090处,生产能力约11亿吨/年。也就是说,当年最少有6.28亿吨的原煤产量没有安全保障。而在这样的数据里面,又包含有多少矿工的血泪呢?
还有数据显示,我国国有重点煤矿累积的历史安全欠账高达689亿元,乡镇煤矿安全欠账至少在2000亿元以上。可以说,大量的安全欠账已经成为我国矿难频发的重要症结之一。而根据美国劳工部等部门的统计,在该国制造业、建筑业、农业、运输业、采矿业、零售业6种行业中,最危险的是制造业,最安全的竟然是采矿业!在美国,2002年死于矿难的人数为27人,2006年竟然只有12人。对比之下,“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既呈现了制度的悲情,又是对制度的嘲讽。
“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是无力者的话语,但是,该如何让“无力者有力”呢?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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