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春前,我承包的“旺旺大酒楼”,因火锅餐桌下那些该死的液化气钢瓶被断为无证无牌产品而被区安监、技监和消防联合检查组给“限期整顿”了。
我急傻了眼!自从承包企业三产这家大酒楼以来,不是“非典”,就是“禽流感”,亏了我的血本。眼下,时逢佳节,又是数九严寒,正是取暖娱乐、餐饮进补和兴隆生意的大好时机。无论是挂“狗头”的,还是卖“羊肉”的,家家都开得红红火火,唯独我却停业整顿。这液化气没了,钱也飞了,满肚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万般无奈,托了熟人,找到了供应这批液化气钢瓶的老板,一个叫阿鹏的“能人”,想疏通、疏通“关节”。
“韦老板,有眼力,你可找对人喽。”阿鹏一听此事,伸出三个手指,“此事,嗨,三只手指捏田螺。这区安监、技监和消防联合检查组的组长,就是章局嘛,对,立早章,他和我嘛,咱哥们!……”正说着,大衣里的手机响了。
“什么事啊?没见我正忙着吗。”他操起手机低声道,“我啊,正在和一位大老板策划一项大的项目呢。什么,你托我办的那事?瞧你盯的。”他看了看两旁,然后转过身去大声道,“现在,区里上上下下我都帮着打点好了,你可要再‘意思’、‘意思’唠,……”
阿鹏合上手机:“不好意思。”
接下来彼此讲了一些应景的话后,我便对难为眼前这位重哥们情义的阿鹏吐露出内心过意不去的意思。
“那里,那里,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哥们嘛。”阿鹏砰砰地拍着胸脯,“哥们的事嘛就是我的事,这个思路绝对要清楚。请你放心,这点小事,我几天就搞定。”
“你可救了兄弟我了!”我赶紧握住阿鹏的手激动地说,并把红包和礼物塞到了他的怀里。
阿鹏一边推托,一边提高嗓门:“不就是章局嘛,立早章,不满你说,朋友加哥们!”接着他神秘地说,“他儿子考重点大学差了几分,还是我搞定的呢。”他突然看了看手表,一拍脑门,“哎哟,我得马上赶到‘富豪大酒家’,也是哥们托的事。”他“无奈地”把红包和礼物塞进包里,退出了大堂。然后一个大招手,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二周过后,不见一点动静。我想可能是我的礼数不到位,思前想后,决定在我的酒楼里罢上一桌,再请这位阿鹏帮帮忙。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手机里找到了阿鹏,他告诉我他非常、非常地忙,正在一个“三个代表”的学习班学习。在熟人地撮合和我苦苦地努力下,最终他还是应约而来。
一上酒席阿鹏便连连道歉,然后认真地说:“章局出差了,好像在某地参加一个高层次的研讨会。不过,‘关节’已疏通,万事具备只等他下周回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谁叫章局是咱哥们呢。哈哈——。”他拿起酒杯:“来,为成功和哥们干!”
正在兴头上,几位穿制服的进了大堂。其中有两位上次来过,见到我便问:“韦经理,整顿落实了吗?”
“嗯……”我忙着递上香烟,可是他们一一谢绝了。
“韦经理吗?这里的负责人。”一位戴眼镜的说,“整顿不到位,又起炉灶了?”
“各位哥们。”正在我尴尬之际,阿鹏开口了,“政府和老百姓,大家是哥们亲,来,坐下谈,不要……”
“火险隐患不整改,别扯什么哥们。”一位穿制服的说。
阿鹏振振有辞:“小同志,人在世上走,就得靠哥们。我同你们章局,立早章,可是多年的贴心哥们喔,这里的事他太清楚了。”阿鹏咧着嘴,“依我看,你们要么回去请示一下章局,要么一起坐下来干几杯,怎么样?”
那位戴眼镜的制止了得意的阿鹏,从包里取出一份报纸,递到我的跟前:“韦经理,请你看看这份《通报》。”
“钢瓶爆炸伤众客——遭殃,美食火锅变祸锅——违章。……”看着、看着我犹豫不安起来。
“韦经理,液化气属于易燃易爆危化品。”戴眼镜的注视着我,“我们给你时间进行整顿,就是为了你的酒楼的兴隆,为了这一片社区的平安,也是为了你个人的安全嘛。”
然后,戴眼镜的转过身,对着阿鹏:“如果你是韦经理的哥们,请你帮他一起整顿,不要害他。而章局他,压根儿就没有你这样的哥们。”
“你,这话听起来就不舒服了。”阿鹏举起手机,“是否要跟你们章局通通话?嗯?”
“免了!”戴眼镜慎重地说,“我,就是章局,一个遵章执法的人。”
“啊?”阿鹏的脸刷的一下煞白了……
“阿鹏,阿鹏?这?……”我懵懂一片。
“阿鹏?你就是阿鹏。” 章局果断地做了个拿下的手示,“一个非法兜售无证无牌液化气钢瓶的‘阿诈厘’,我们正在找你!”。
此时此刻,我突然醒悟到:谁才是自己真正应该信赖的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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