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袭来时，生命不能撤退，只能为了利益坚守直至悲剧发生。导致发生这一切的，正是根深蒂固的利益至上思维和冷酷无情的牟利手段：钱比命重要，要煤不要命。

19日7时35分，矿山救护队员找到了河南平禹矿难的最后一名遇难者。37名矿工不幸遇难，再次给人们带来血色的警醒。

逝者已逝，而生者未安。记得矿难发生之初，河南平禹煤电有限公司四矿副总工程师认为矿难的发生“太意外了”，平禹煤电公司抢险救援指挥部副总指挥觉得“事故没有任何征兆”。真的是这样吗？

随着调查的进行和深入，淹没于黑尘之下的事实渐次显露。事发矿2008年8月1日就在同一工作面，发生同类煤与瓦斯突出的重大事故，造成23人死亡；据煤矿工作人员反映，在矿难发生前的22小时，就有迹象显示该矿存在瓦斯浓度过高现象，但矿方没有采取紧急措施。

种种证据已经表明并将进一步表明，平禹矿难压根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不折不扣的“人祸”。正如国务院调查组的初步调查分析结论所说：这个矿存在严重的安全管理漏洞，吸取事故教训不深刻，煤与瓦斯综合防突措施落实不到位，劳动组织和现场管理不严格等突出问题，是一起因违反规章造成的责任事故。出了事，死了人，面对血的事实，有人竟然还能“冷静”地辩护开脱，欺人乎，欺天乎？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是一个哲学命题，而对于在矿难中罹难的矿工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充满了反讽和无奈的生死命题。为什么同一地点能发生两次死伤惨重的事故？为什么已经透露出危险信息，矿方还是蹉跎了22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不同的生命，相似的错误，相同的结局。

更应追问，是什么把矿工推向了危险的境地。据一位矿工介绍，按照程序，在紧急情况下，瓦斯监测员有权限下达撤离命令，而不需层层申报。但是，瓦斯监测员的撤离权限早就被矿方收回了。为什么有情况不让撤，甚至连危急时刻撤退的权利也被剥夺呢？无非是怕影响生产，减少出煤，更何况，事发矿目前每月产量与核定产能相去甚远。

危险袭来时，生命不能撤退，只能为了利益坚守直至悲剧发生，而导致发生这一切的，正是根深蒂固的利益至上思维和冷酷无情的牟利手段。钱比命重要，要煤不要命，在利益面前，生命只能退却。这就是无数矿难背后隐藏的死亡逻辑。当然，钱是自己的钱，命是别人的命。

不可否认，近年来国家正在制度层面积极寻求矿难防治之策。比如“领导下井”，需要制度上的捆绑，但更需要发展理念和方式上的人本转型，需要对违法违规牟利者的严厉问责。否则，难免遭遇“提拔矿长助理下井”“矿工被困，领导无事”等尴尬。说到底，在煤矿等一切安全生产领域，只有让每一个劳动者的生命在利益面前昂首挺立，时刻保持其不可侵犯的尊严与价值，危难时能受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呵护与救济，隐患和风险的威胁才会真正远去。

李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