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年夜丸子
散文:年夜丸子
孙守仁
临近年关了,我家又该炸丸子了,将新加工的猪肉馅,加上蒜、姜、花椒、大料,盐、还有粉面子,用水和成,然后,将做成乒乓球大小的丸子,放进滚开的油锅里,不大一会儿,丸子颜色变黄了,灿灿的,并溢出一股股香味。多少年来,我家的年夜饭,都少不了这道菜,连我这个门外汉,都会做。晚辈们对我说,爷爷,咱家年夜饭为何少不了丸子?我看了她们一眼,反问一句:丸子不好吃吗?小孙女接过话头说,我最愿意吃肉馅丸子了。听了她们这么一说,我的神经被什么扎了一下,往昔年夜吃丸子的情景历历在目。
六十年代初,我们国家遭受三年自然灾害,人民生活非常艰苦,一半糠菜,一半粮,别说吃丸子,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算是烧高香了。素常,父母省吃俭用,过年也要做上一顿年夜饭。那年月,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鱼虾,不杀年猪,称上几斤猪肉,算是最好的人家,压根吃不上过油的东西。还是父亲有办法,他用苞米面、掺上豆腐渣、胡萝卜、蒜、盐、佐料和在一起,做成球状,过了油,这便是丸子。别说吃呀,闻着就香,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在阜新煤校读书,傍年根才回家。快进屯子时,空气弥漫一种油香,我想这是谁家炸什么呢?当我迈进院子里,那香味越来越浓。我见父亲扎着围裙,将做成的丸子放进油锅里,母亲在灶坑烧火,我的弟弟妹妹们围着锅台,伸着脖子,很想品尝“美味佳肴”。往往这时,父亲吼了一声,都到屋里去,这丸子是过年吃的。唯独我例外,父亲顺手抓了三四个炸好的丸子,对我说,饿了吧,趁热吃。我吃了一个,余下的分给弟弟妹妹。当时我想,什么“狮子头”、鱼丸子都比不上它。这是我家年夜饭的一道菜,像刀刻石板一样,刻在记忆里。那年月,我在外垖读了四年书,年年回家过年,炸丸子是我家必不可少的。因为家里人口多,炸上一大盆,算是改善生活了,余下的,留给客人。那时候,我思想单纯,为何年夜饭要炸丸子呢?我没有多想,直至后来,我问到了父亲,他说,家里实在太困难了,没有猪肉,没有鸡,没有鱼,只有平时省下的豆油,一来炸丸子省事,二来见着油星。说到这,他睃我一眼,很不高兴地说,亏你识文断字,连这个都不懂,丸子形状是圆的,只求家人平安吉祥,今后的日子越来越好。
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年夜饭上丸子,约定俗成。已不像几十年前吃的“瓜菜代”丸子了。现在的丸子,肉多了,佐料齐全,炸出来满屋香。然而,父亲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但他偏偏爱吃这口,哪年年夜饭都少不了这道菜。我知道,父亲是个聪明人,很有头脑的。但我知道他吃丸子用意了。近些年,过年或节假日,我给老伴打下手,或由儿媳妇来做。且丸子的质量越来越好,种类越来越多,什么“狮子头”呀、”豆腐丸子、清蒸丸子等,晚辈们非常爱吃。我小孙女问我,爷爷,你是不是爱吃丸子?我说,你太爷在世时,更爱吃,每逢过年,餐桌上少不了这道菜。知道为什么吗,丸子象征我们生活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有滋有味。此时,小孙女歪着脖,做个鬼脸,冲着我,夸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