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心中延伸的铁路线
【散文】心中延伸的铁路线
孙守仁
那条铁路线,没有因为岁月更迭而泯灭,相反却在我心里无限延长。
60年代中期,我当老铁(铁道兵)时,有幸参加修筑一条千里铁路线建设。
那阵式,气势如虹,三个师的兵力,几万人,在人烟罕至,未开发的处女地,安营扎寨,筑就一条通往大兴安岭腹部钢铁运输线。那个年代,物质条件匮乏,住帐篷,烧地龙,吃脱水菜。没有筑路机,靠的是肩扛人拉,遇山劈山,遇水架桥,谱写一曲铁道兵志在四方的壮歌。硬是在林海雪原,犁出一条长长的铁路线。那条线多像人身上的血管,线路所到之处,落叶松枝繁叶茂,桦树笑出了眼泪,还有雅格达结出了红玛瑙的果子,多么惹人喜爱。
我依稀记得,在那里生活了4年多,不知搬了几次家,有的连地名都记不得了。我曾做过测量兵,在这条线路线上,不是抄平,就是给中线。但我最难忘的是凿290多米蒙克山隧道。因我在煤矿工作过,派上了用场,什么炮眼布置,边墙、马口、中糟开挖,拱顶浇注等。我们连队又开赴新的处女地,但我知道,这条长长的线路,没有我们这些兵是玩不转的,每截路基,每个桥涵,每座隧道,都洒下兵们的血汗。从加格达奇开始,修到大兴安岭腹部,那里是高寒禁区,人烟罕至,有个猎人对我开玩笑,你们能开进去吗?别冻成冰棍。他不是玩笑,而是怕我们经不起考验,打退堂。有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滴水成冰,帐篷里面结成冰,营房四周,全是雪堆,有一人多高,别说出操,连营房都走不出去。然而,并非如此,次年开春,部队又在铁道线摆开了战场,掀开雪被,用钢钎打炮眼,缺少火药,自己制作,硬是啃下一块块路基。高寒禁区响起铁道兵军歌:背上(哪个)行装扛起了(哪个)枪, 雄壮的(哪个)队伍浩浩荡荡, 同志呀!你要问我们那里去呀,我们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有帐篷的地方,就有我们兵们的身影。难挨的冬季,零下四十五度,我们仿佛掉进冰窖里;炎炎的夏季,小咬(蚊虫)跟我们较上劲。即便戴上防蚊帽,都能钻进来,脖子上,后背都是包,钻心的痒。但我们没有叫苦的。我们酷爱大兴安岭。是抗美援朝屡立奇功的杨根思的部队,发扬一不怕苦,二怕死的精神,个个是英雄好汉。我当了四年了老铁,没走出林海雪原,没探过一次家。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头发花白,但那长长的铁路线,在我心里延伸,深藏我的记忆里。它叫我懂得这样一个哲理,没有点,哪会有线。而那长长的铁路线,不是由一个个兵组成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吗!虽然我离开那里很久了,但那条铁路线,在我心里永恒。我仿佛听见风笛伴着火车的隆隆声,在那条铁路线风驰电掣,我好比路基的铺路石,然而,我更像轨枕上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