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在他乡:广州的那些日子(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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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3年前来到广州,在越秀区省医院一个停车场当车管员。车场不管吃住,我就租住在省医院旧家属楼里面,一个床位150元。
一同租住在旧家属楼里的,有一对湖南来的夫妇,人皆矮胖,两口子都在省医院当护工,一个月工资合起来不下于4000元。据说他们在省医院当护工8年了,从青年干到中年,从小孩8岁干到小孩在广州读技校。纯正的湖南话我听不懂,他们用湖南腔说出的普通话常常让我听后琢磨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男护工怕老婆,经常被老婆训,不过有一手好厨艺。每次从医院回来,一头扎进厨房,一阵刀碗锅盆交响曲后,开始蒸煮煎炸,诱人的菜香肉香味盈满整个房间。我刚下夜班回来,还没睡到两个小时,就被嘣嘣的剁排骨、炒菜声吵得睡不着。
我拉开帷帐,露出一点缝,看到湖南护工正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自斟自饮,嘴巴咂得山响,也不管我睡得着睡不着。他炒的菜确实香,尤其酒瓶打开之后,屋里的香气已到极致。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男护工吃完后,把剩菜用塑料盖子一盖,抽了一会烟,轻拍了一下门,就走了。男护工一天24小时守护着病人,所以一天三顿饭,每天吃得很匆忙。男护工走后,我实在受不了,就下来掀开盖子,偷吃了两块腊肉和骨头,又偷喝了一口酒,旋爬上床继续睡。不到半小时,男护工老婆领着高大的儿子回来了,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掀开盖子,把桌子上丰盛的菜几乎全吃完。儿子留下睡觉,当妈的坐了一会儿,也拍门而去。
后来我辞工,到天河区体育中心一个商场当保安。现在广州的保安奇缺,所以好些中老年人走进了庞大的保安队伍。好些年轻人宁愿当“走鬼”,跑快递,也不愿做保安。
一个40开外的江西保安和我一起进来的,他以前在铁路上当保安,后来嫌累,也嫌工资低,就托人找到了这里。他年龄偏大,但脑子挺活。我最佩服这个江西人的酒量,我和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住一个单间,里面可以开小灶。江西人下班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打开床头的小箱子,拿出10块钱打来的酒,仰头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半瓶子没了。我问他,你那是酒是水啊?他朝我一笑,把剩下的半瓶推到我嘴边,一股浓烈劣质酒味扑鼻而来。我忙推开说,是酒是酒。江西人说,我在广州十几年了,没来广州之前,我在江西老家开酒馆子,我的酒量,就是从那儿练出来的。现在就是一两瓶白酒下肚,跟洗了一遍肚肠似的。看了刚才那一幕,我信。
江西人还有一绝。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一斤肥腻猪肉,用刀切了几大块,搁到电饭锅里,放上水,插上电。二十分钟,打开锅,白渗渗的猪肉狰狞地露出来,被他拣起放在白瓷盘里,撒点盐和作料,开始就着酒吃。当时我看得直想吐,忍住,跑到外面,才把肚里的东西全吐出来。后来,见惯了他这种白切肥猪肉的吃法,我才知道,原来日子也可以这么过。(钟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