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擦洗生命
擦洗生命/孙守仁
他说了这样一句经典的话:每每擦洗一台抽烟机,都在擦洗灵魂,都要对得起良心。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时常咀嚼他的话。
在我们小区,时常听到“擦油烟机了“的吆喝声。尤其是气候变冷,一些身着米彩服的中年汉子,骑着旧自行车,驮架上放个小铁桶,里面装有擦洗工具。他们走街串巷,招揽生意。我曾找他们擦过油烟机,但活儿粗糙,满天要价。擦到最后,不是说胶垫坏了,就是零部件破损,倘若买他的,一个胶圈20元,为此,双方小有纠纷,生一肚子气,弄得不欢而散。应该说,这些擦油烟机的,似乎没有经过专门训练(长手都会干)。我听说这样一件事,雇主的抽烟机是名牌,那台擦油烟机,别说擦洗呀,连见都见过,结果拆下来,却安装不上,灰溜溜地走了。一般抽烟机,他叫买两壶开水,将火碱放到水中,浸泡有关部件,然后再擦洗,待安装时,不是说胶圈坏了,就是说抽烟老化了,经他这一说,原定的价格又涨了,如果不给他,显得有点不够意思。只好如此。每擦一次抽烟机,生一顿气,弄得不欢而散。于是,有个老友给我介绍了王师傅,他是钳工出身,擦的认真,且价格合理。我拨通他家电话,接电话的是他老伴,记上了我的地址,进了腊月门,活儿多,都得排着号,我等了20多天。终于我见到这位久闻大名的师傅。他六十出头了,背稍驼,说话不紧不慢,带有浓厚的沈阳腔,但他一招一式,令我折服。
王师傅有两个“万宝兜”,外加一个大铝盆,这就是他的家伙式,什么刷子,钳子,刀子、等等,都是自己制做。他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刷着风叶,一边说:“我天天如此,不给雇主抽烟机擦好了,我的良心都通不过。”说到这,他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没有闲着的时候。他从滚烫的水中,捞起另个零件,擦洗起来。我说,你这样做,速度不是太慢了吗?他抬头看看我,意思说,有一点油污都不行,那不是我做的活。他讲起在纺织厂工作的情景。我中专毕业,分配到朝阳纺织厂,一干就是几十年,虽然我有个中级职称,但我始终干老本行。我当班时,不允许设备有故障。原在岗位时,是义务擦油烟机,哪个工友的抽烟机该擦洗了,班后给他们擦,久而久之,我成了擦油烟机的。这为我做起这个行当,奠定了基础。这活儿也有季节性的,傍年根儿,我就忙碌起来,凡有雇主找到我的电话,都得排号,一天只修两台。在我看来,是够慢的了。他笑笑说:“这就不慢了,保证不了质量,我心里有愧呀。”
王师傅不抽烟,只喝茶。我给他沏了一大杯,杯子是自带的,他从不找雇主麻烦,更不叫你做这做哪,凡事都是自己来干。我记得,我抽烟机的电机安装的不正。他不声不响地给较正过来。有的小胶圈坏了,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换上了事。我问他:“别人一天擦四台,你才擦两台,不亏吗?”他抬起头,瞅着我笑了,我退休有工资,不以这个为生,但必须叫雇主满意,别砸了饭碗,那才对得起自己良心。
我的抽烟机擦完了,并放在原来位置,通上电流,那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好像是一首歌:你的抽烟机擦完了,满意不满意。天色渐晚,西边的太阳落山了。他独自收拾工具,又一件件摆好,放在他专用的帆布兜子里。他指着地上用过的旧报纸,很客气地说:“麻烦你收拾一下。”我见他拎着兜子,还有一个大铝盆,走出我的家门,我送出门外。我在想,他图的什么,不光是挣几个钱,而是给居民减少多少烦恼。后来,我把他介绍给我的老友。他们亲皮目睹了王师傅的精湛技术和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的精神。
那天傍晚,去离家不远的堤坝遛弯。我看见了王师傅,他换了一身休闲装,见他的精神状态很好,那步履非常坚定,根本不像素60多岁的人,他向落日的余辉里走去。我对身边的老伴说:“跟我打招呼的是王师傅,她闹愣了。我告诉她,就是给我们擦油烟机的那位。她看了一眼相对而行的王师傅,嘴里嘀咕:“不见他驼背了,脸上很喜兴的,步履也很坚定的。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就是一位退休老工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