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夜钓

孙守仁

这群夜钓者，数老黄年龄最大，今夜他最幸运，又钓到了一条大鱼。老黄忙碌了半天，才在一位钓友的帮助下，将鱼拖上了岸。借着皎洁的月光，老黄看清了钓友的面目，原来是个女人。她瓜子脸，三十出头，梳着齐脖短发。经过闲聊，知道她叫江叶

次日傍晚，江边上仍聚集一批垂钓者。老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扫了一梭子。左边是空位。他招呼江叶，她拎着渔具，来到他身旁。麻溜地下了钓，冲着他微微一笑。过去了一个时辰，连条小鱼都没钓到。老黄喜获丰收，又钓到一条二斤多重的江鲤子。江叶竖起拇指，连连称赞说：“你才是夜钓的高手，哪次都不空手。”老黄“呵呵”两声，仍瞅着江面上的鱼漂。

老黄是能源局副局长，他却说在统计局上班。据江叶了解，老黄的前两任局长都挨抓了，唯独他不沾腥。这引起反贪局的注意，特派江叶了解他的底细。她在江边长大，父亲是夜钓高手，她也有半仙一体。正在这时，她钓到一条比黄局还要大的鱼，三下五除二，将鱼拖上岸，黄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问：“你出身垂钓世家吧？跟你父亲学的吧。”江叶谦逊地说：“自学的，我上中学就夜钓，只不过在江西岸。”言外之意，你是没看到我。

一连几日，老黄空手而归。江叶则不然，哪天都钓二三十斤。他羡慕得啧啧不停。他想知道江叶底细，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却叫秘书暗中了解。她仍对他不冷不热，钓她的鱼，井水不犯河水。

这天夜里，江面上风大浪急，所有垂钓者，都颗粒无收。

老黄没说话，先“嘻嘻”两声。江叶来个趁热打铁：“有事吗？前辈！”老黄扭过脸，借着月光，看清他的模样：长瓜脸，没胡子，鼠眼滴溜溜转。他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我是家庭主妇，男人开出租车，我钓鱼是养家糊口。不像你呀，是铁饭碗吧。”

“以前，咋没见过你呢。”老黄起了戒心，显然是在了解她的底细。

“我在江对岸，后搬到这里来。见这里有夜钓的，过来凑热闹。”江叶说到这里，打了个“唉”声。老黄听出来了，断定她是家庭主妇，发出邀请：“我想约你吃饭，向你学习夜钓技艺如何？”江叶嘿嘿直乐，但她不能那样直接，矜持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叫你破费了吗？”

江叶如约来到“老好人”饭店。

老黄出手大方，他点了四个菜，每个掉不下二百元。

俩人喝到第三杯红酒时，江叶佯装微醉，叫了一声哥，“你这样破费，嫂夫人知道不把你吃了。”老黄拍下了胸脯，意思说，小菜一碟。

“你在哪个局上班？”老黄局、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口黄牙，悄声道：“我是能源局的。”江叶不以为然，好像说你哪个局跟我没关系。

“你端的铁饭碗，还去夜钓？是消磨时光吧？”江叶问。老黄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阵奸笑。

每隔十天半个月，老黄就领着江叶来老好人饭店。菜的档次，越来越高。她有些过意不去，哪次都叫他点少点。久而久之，江叶成了老黄的蓝颜知己。

尽管如此，老黄仍不说家有多少钱，有几户房子，还有多少女人。

这天，老黄问江叶：“你愿做我的朋友吗？”

“就凭我这样的，配做吗？”

老黄说：“我们不去开房，你就陪我钓鱼就行。”

江叶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她就是不上钩。因为他俩关系不到火候。

再精的野兽都会败在猎人的枪口上。终有一天，老黄酒吐真言。

这天，老黄如期夜钓，又钓到了一条大鱼，喜得他连叫江叶三声：“快帮把手，把这条鱼拖上岸。

这时，江岸上来了仨儿个陌生人，打着手电，直至老黄跟前，只见那高个儿拿出证件，对老黄说：“请你到市纪委去一趟。”

江叶看了老黄一眼，深有感慨地说：“这次，我们也钓到了一条更大的鱼。”

从此，江叶消失在夜钓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