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二米饭
二米饭/孙守仁
素常,我家很少吃“二米饭”(大米和高梁米合在一起煮),不是不想做,而是晚辈们都不愿意吃。说到“二米饭”,那是我们老铁(铁道兵)的发明。
我是辽宁锦州人,家乡盛产高梁和苞米,过去,餐桌上是清一色的高梁米饭和苞米面大饼子。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离不开大米饭。我很特殊,不爱吃大米饭,易胃酸。但又不能不照顾晚辈,只好随他们意了。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主要吃苞米面大饼子和高梁米饭。每到夏天,盛上一碗瓦凉瓦凉的高梁米水饭,再加上几条小干鱼,或小葱伴豆腐,那是我平生最爱吃的嚼谷。那时候,家里生活困难,连高梁米都吃不上,更何况是大米饭。
60年代中期,我当老铁(铁道兵)时,有幸吃上“二米饭”。连队炊事班,差不离顿顿是“二米饭”。即:大米掺高梁米煮。那时候,我心里琢磨,干嘛非得吃“二米饭”呀,难道是连队缺大米,还是连首长太抠门。后来我调到团部作战股测量班,有时中午饭到附近连队打尖,主食都是“二米饭”。我闲着无事的时候,爱胡思乱想,到底是老铁,连吃饭都跟别的部队不一样,“二米饭”则成了家常便饭。我有时爱发起牢骚,冲着炊事班说:“你们不会做别的,就会做‘二米饭’。”其实,“二米饭”很有讲究的,先下高梁米,后下大米,或是焖饭,或是捞饭,不管哪种做法,那米饭有红有白,口感很好。
我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凡事爱刨根问底。我向一位连长请教,连队为何吃“二米饭”?他是抗美援朝老兵,没说话,先嘿嘿地笑了,他猛地拍我一下肩膀。我似乎觉得,他的手劲很大。我问他:“于连长,你好大的劲呀,是吃‘二米饭’吃的吧。”他告诉我:“小伙子,别小瞧这‘二米饭’,最能长劲,战士们吃上它,力大无比。”我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果真如此吗?我忽然想起,在未调团部之前,我在连队筑路基,没有机械,靠的是人推肩扛,硬是筑成一段又一段路基。我驾驭独轮车,曾一天推过150多车,打破连队最高记录。我纳闷,咋会有这么大的劲,难道是我吃“二米饭”的缘故。不光是我,我的战友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大力士,个个力大无比,我耳畔仿佛响起《铁道兵志在四方》的歌曲:劈高山填大海,锦绣山河织上那铁路网,今天汗水下地,明朝(哪个)鲜花齐开放。我们老铁们应该感谢“二米饭”的滋补。
时至今日,别说家里没有做过“二米饭”,连餐馆都很少见到,除了大米饭外,就是其它品种齐全的主食,像饼呀,饺子还有面条呀。我们家偶尔做顿大米和小米的“二米饭”。我嗅着沁人肺腑的饭香,好像又品尝到“二米饭”一样,尽管不是大米和高梁米,但营养成分相差无几。我孙女听说我当过老铁,问我那时部队都吃什么饭呀,我说是“二米饭”,她摇着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给她解释:二米饭,最有营养,我们兵们吃了它,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能移山填海,遇水架桥,在素有“高寒禁区”的大兴安岭修筑一条千余里的铁道线。
不是我爱怀旧,而是“二米饭”给我留下太深太深的印象。尽管家里的主食以大米饭为主,但我时不时叫老伴给我做“二米饭”,每每看到那有红有白的米饭,我不由得想起当老铁的情景,在那个年代,“二米饭”成了我们最壮力最长劲的主食,我仿佛又嗅到了那米香。
“二米饭”,饭味足,喷香喷香的,吃着肉头,又爽口,难得的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