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搭设8号桥墩架子时，架子工未佩戴好安全带，从8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当时人事不醒。大胡子傻眼了，对莫子说：“莫经理，咋办？”

“咋办？找辆车，拉到县医院诊治。”莫子说到这儿，递了大胡子一个眼色，谁要问，就说他犯阑尾炎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架子工高空坠落时，只有大胡子在场，只要大胡子不说，一切都好办。

那个工人被拉走了，自然瞒不住欧阳杜鹃的眼睛，她找到莫子，“那个工人咋的了？是不是摔下来的？”莫子佯装生气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你呀你，老是往事故上想，他犯阑尾炎了，疼得直打滚，送进了医院。杜鹃没说什么，但她心里犯嘀咕，是摔着了，还是病了。看来莫子有意隐瞒事实真相，但她又不能过于较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莫子心里有事，精力不集中，险些掉进水坑里。多亏杜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丢下一句：“咦！你想啥呢？是不是心里有啥事？”莫子没吱声，白楞她一眼。

莫子有意躲避杜鹃的目光，假装去了趟厕所，这期间，他给大胡子打了电话，询问那个架子工伤情。大胡子告诉他，很幸运，没伤着骨头，只是右胳膊脱臼了，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没过几天，那个架子工又出现在工地上，他又搭桥墩的架子。

贼精贼精的欧阳杜鹃却出现在他跟前。

架子工，30出头，新招来的。名叫何杨。

何杨有意躲开杜鹃的目光，欧阳杜鹃看他脸发烧，猜想他有什么心事。

待他干完活后，杜鹃主动搭讪，“忙完了？”说着，她故意摇了一下架子，那架子像孙悟空定海神针一样，纹丝不动。

“听说，你阑尾炎犯了，是打针了，还是做了手术？”欧阳杜鹃问得他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脸像谁煸了他一巴掌，火烧火燎的。欧阳杜鹃看出他的窘境，知道何扬有难言之苦。他若实话实说，怕莫子给他打发了；不说吧，架不住她的穷追猛打。他假装捂着肚子，一边走，一边说，“我，我肚子疼。”

搁在往日，筑桥工地，欧阳杜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莫子的影子。近些日子，莫子不知犯的什么邪，离她远远的。连晚上都很少找她了。欧阳杜鹃猜想，莫子心里有鬼，她来个主动出击，在宿舍外面喊：“莫子，你出来，我有事找你？”莫子本想不出去，又怕她多疑，便披了件衣服，推开了房门，笑嘻嘻地问：“咦，是不是得安全奖了？”杜鹃撇撇嘴，很不悦地说：“还得奖呢？不挨板子就烧高香了。”

说着，欧阳杜鹃在前边走，莫子尾随其后。

俩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语。

快到凤凰山脚下那块大石头跟前，欧阳杜鹃假装一个趔趄，莫子见状，急忙拉他一把。她很想说，这还不错，像个恋人的样子。

“咦！你有新朋友了吧，咋老躲着我？”欧阳杜鹃看着莫子眼睛问。莫子只是憨憨地笑。

“听说，技术部的邵易碧老找你呢？她是爱上你了吧！”欧阳杜鹃步步紧逼，莫子只得应战。“我说杜鹃呀，你咋疑神疑鬼的，难道你不跟男人来往？”

欧阳杜鹃知道他话中有话，她有意气他，“我天天跟你们男人打交道，身边还有席唯。”

席唯回家，莫子后来才知道。他有点疑心了，这有啥办法，谁让我们是恋人了。欧阳杜鹃举头，看着银盘般的月儿，云影婆娑，她很想跟莫子结婚，但他没提过，又没有婚房。他钱哪儿去了，一年10万出头，即使他给老人治病，也有剩头。

唉——

莫子见她唉声叹气的，“你哪不舒服？”

“心里。”

“心里？”

“是的。有人不相信我，有事瞒着我。”欧阳杜鹃看着莫子眼睛问。

莫子有些慌神了，难道何杨当她说了什么？不对，他不会说的。

莫子看了她一眼，拽住她的手，很想说，我爱你。

但欧阳杜鹃挣脱了手，撅着嘴，很不悦的样子。

“把心都给你了，我还能瞒着什么？”莫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明明是摔伤，偏偏说成阑尾炎，你别当经理了，去编小说吧？”欧阳杜鹃有意揭莫子老底，看他有何反映。他没吱声，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抱着头，等待一阵急风暴雨。然而，欧阳杜鹃却咯咯地笑起来。

她扭过头，对莫子说：“你非把自己涂上一层颜色，这是何苦呢？”

莫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出了事故，很不光彩。我以为事情不大，叫你知道了，非弄得鸡飞狗跳的，既挨了批评，又得从身上“割肉”（罚款），我就撒了个谎，就说何扬犯了阑尾炎，想把事故瞒下来。

“这件事，我有责任。”欧阳杜鹃自责地说。

莫子终于认错了。欧阳杜鹃向安监部门打了一份《彩虹桥发生一起瞒报事故》报告，虽说事故不大，但毕竟是瞒报呀，她主动接受了处分。

莫子心里说，若娶了这个娘们，我这辈子甭想有隐私，她太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