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林海雪原,竟然有“雪兵”!
那个年代,老铁(铁道兵)在大兴安岭修铁路。每到严寒的冬季,凛冽的寒风伴着雪花,洋洋洒洒,一场接一场,营房四周全都是皑皑白雪。我们住的是帐篷。为了不被雪给埋住,帐篷与帐篷之间,还要清出一条便道来。那儿的雪,很厚,老铁们就像小孩子那样堆起雪人来,感到不过瘾,就给雪人装扮起来。先做个“帽子”,帽子是用樟木树枝(绿色)编织而成,再叫雪人端着枪(用树枝做的),一个威武雄壮的“雪兵”就这样诞生了,一下子吸引住士兵们的目光。全连有十几顶帐篷,竟有几十个“雪兵”,远远看去,像一支威武雄壮的部队。当你走进每个连队,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雪兵”。士兵们指着它开着玩笑说,这是你,那是我,美得嘿嘿直笑。
我们就是“雪兵”。每年10月中旬,大兴安岭开始飘雪了,在铁路线上依然会看到铁道兵。直至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路基被雪给埋上了,根本没法施工,才算见不到他们的身影。这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有“高寒禁区”之称。在寂静的深山老林里,兵们躲在帐篷里,烧着地龙(火炕),营房上空有缕缕炊烟飘荡,一股股热气从帐篷门口涌出,远远望去,一个个连队好比一个个村寨。太阳升起来了,大约九点多钟,兵们开始练操。说是练操,其实就是在曲里拐弯的小路上慢跑,差不离天天如此。
我依稀记得,有个迷路的猎人来到我们驻地,他对“雪兵”非常感兴趣,很风趣地说,大冷天出来站岗,没冻坏吗?忽听后面喊着:一、二、三、四!他吓了一跳,难道雪人也会喊话?当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走到他的眼前,他才看清那是活生生的人。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伸出大拇指说,好样的!
记得那是我们来到大兴安岭第二年冬天,有个慰问团来到我们师。喜得士兵们合不拢嘴。电影《达吉和她的父亲》中达吉的扮演者陈学洁也来了,她来到我们连队,发现帐篷间有好多“雪兵”,感到惊奇。她走到一个高个儿的“雪兵”面前,风趣地问:你冷吗?她耳畔仿佛传来这样的声音:劈高山,填大海,锦绣山河织上了铁路网,今天汗水洒下地,明朝鲜花齐开放!她看了一眼“雪兵”,眼里闪着泪花,也像战士一样,行了个军礼。
我们在大兴安岭修了四年铁路,每年冬天都有“雪兵”为我们站岗放哨,我们看到它,心里滋生出一种自豪感,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如今,每每看到小孩子在堆雪人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的“雪兵”。我们有多少战士,像“雪兵”一样,在边卡哨所守卫着祖国的大门,他们身披着雪花,在没膝的深雪地里行走,日夜巡逻在边防线上。我很想说,你们才是真正的雪兵,我向你们学习了,请接受一位老兵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