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中篇小说:女窑主之梦(7)
(7)
做矿工的女人,担惊受怕的,实属不易。
我刚来矿时,做发灯工,看见矿工支领一盏亮亮的灯,美的不行。一旦矿上出事,矿工家属像疯了一样,跑到矿上,又哭又闹,甚至拽过二毛的衣领,非赔她男人不可。
我做窑主,虽不常下井,一切由班显扬负责,但我最担心的是安全生产,一旦出了事,我吓得不行,甚至打过退堂鼓,感到这不是女人做的事。
窑上已有两个月消消停停的,每每我到窑上,看见矿工升井的喜悦心情,我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井下又出一档子事。
呼延鹤是窑上资格最老的,经验也很丰富,但有时很固执。
做岩巷时,按规定棚距是一米五,他觉得这石头梆梆硬,可以说,不支矿架都没事。
这天,牛大山来到这条岩巷,发现棚距有问题,就问班头儿费都:“棚距大了,违反规定,必须改过来。”费都却撅着大嘴,对牛大山很不恭地说:“你是不是事多呀?”
牛大山并没有在意,而是说:“棚距大了,一旦顶板来劲,那可是很危险的。弄不好会坍塌的,到时捂住人,你能负责吗?”
费都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其中厉害关系,但呼延鹤有话,叫他加大棚距,既省时间,又加快进度,提早为采场做准备。这下子,他为难了,一个副矿长有话,一个总工程师有话,到底听哪个。他嘴上答应,将间距大的五架棚子改过来。待牛大山走后,根本没有更改棚距,又支起风锤打起炮眼了。待炮眼打完时,呼延鹤来了,他对费都说:“进度咋这么慢,你们还要不要工钱了?”费都回敬了一句:“我们到底听谁的,一个叫加大棚距,一个叫按规定做,
你说我们咋办吧?呼延鹤火了,对费都说:“我叫你们咋干就咋干?”
费都心里窝一股火,催促手下的工友,“加大风量,打完这个炮眼放炮。”
这时,荣远过来了,他左看右瞧, 对费都说:“你们违章了,棚距大了。”说着,他掏出粉笔,并给五架棚子打叉。费都嘴上答应,心里却犯了合计,不是有句话吗?现官不如现管。根本没把荣远的话当回事。
刚打完炮眼,呼延鹤踅了回来,亮起大嗓门:“棚子先别改,待巷道贯通再说。”
5个矿工忙着撤风线,拽风锤,费都检查一遍,看看落下东西没有。
费都刚想发话,叫放炮员装炮药。只听轰隆隆一声,顶板下来了。连同呼延鹤在内,总共是七个人,圈在了里面。
这事儿,荣远自然向县安监局汇报了。我急得不行,打电话找班显扬,我们一同来到出事地点,组织抢救。花了两天两夜,总算打开了通道,除了费都砸断了腿外,其余安全无恙。事后,班显扬组织召开事故分析会。我也在场。
班显扬对呼延鹤说:“你说说事故原因?”
呼延鹤硬是不说实情,把原因推在岩石不好,只字不提棚距大的问题。
当事人费缺席了,那事故分析会等于没开。我递了班显扬一个眼色,叫他把费都找来。可是他腿上打着石膏,他们硬是用担架把他抬来。
费都蔫头耷拉脑袋,刚开始,一言不发。他知道,如果实话实说,得罪了呼延矿长,如果不是这样,他免不了受处分,甚至是被解雇。
会场鸭雀无声,我看着班显扬,此时,他脸色严竣,扫了一眼会场。
“牛总,你说说吗?到底是何因?”
牛大山若说了实情,够呼延鹤喝一壶的了。不说吗?岂是技术人员的作风。
他先咳嗽了一下,做了自我检讨。
他说:“这几天,我忙着新建竖井的前期准备,没有下井,结果费都掘进队出了差头,本来是一米五的棚距,他们却加大了五十厘米,结果顶板吃不住劲,发生这起不该发生的事故。”
费都再不说话,怕是没有机会了,他嗑嗑巴巴地说:“牛总叫我按规程架棚,我没有动乘,仍我行我素,捅了大漏子。”说完,他狠劲砸了一下脑袋。
这时,呼延鹤沉不住气了,他一再检讨,一切都是他的错,擅自修改规程,蛮干,不讲科学,我自愿辞去副矿长职务。
我看了呼延鹤一眼,觉得他是个爷们,敢于承担责任。
班显扬清了清嗓子,睃我一眼,若是有错,我负领导责任。这些日子,光顾抓采煤了,即使去掘进工作面,也是走马观花,没有尽到责任。我请求县安监局给我处分。
我听到这儿,心里流淌一股暖流,一件很棘手的事故,却收获一个教训。
过后,班显扬对我说:“假设他们全部牺牲了,我得进班房了,那咱俩还能结婚吗?”
我听他这么一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流着。我边哭边说:“这窑并不好干,我最担心是事故,是死人。”说到这儿,我对班显扬说:“出事那天,汉子们的家属都找上门来,她们扯着我的衣服,管我要她们的丈夫。”
我心软了,眼圈红了,一再安慰说:“你们别担心,我们听见他们说话声了,不会有三长两短的,请放心吧!”由于我挺起腰杆,她们才松开手,至今回忆起来,我感到后怕,假如死了几个,她们还不得把我吃了。
班显扬见我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是给倒水,又是安慰说:“要想不出事,就得规矩点,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黄家窑停产整顿五天,我连跑几次县安监局,做了检讨,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