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忘忧草
无意间,我在那发黄的日记本里,发现那枚忘忧草(别名黄花菜)。我们像分别已久的老朋友相聚一样,喜得我手舞足蹈。然而,它默不作声,好像误会了我,以为我见异思迁了,移情别恋了,不再搭理它了。此时的我,看着它,轻轻地抚摸着,满怀深情,我早把它深深地藏在心海里,拥有永远割舍不掉的情谊。
65年初秋,我们老铁(铁道兵)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修铁路。营房四周则是这样的风景。我放眼望去,一地黄花,争奇斗艳,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绽开了花蕾,露出了灿灿的笑脸,微风吹拂,我嗅到了一股股香味,幽幽的,淡淡的,我紧吸着鼻子,陶醉于幸福之中。在这万花丛中,我忽然觉得我那么渺小。
我看到它们那么有活力、那么旺盛、那么娇嫩的生命。伸出的手,缩回来,伸出去,但我还是摘下了几朵,带回到了营房。我很想放上点盐,用开水冲一下,做一碗清汤。这时,有个湖北老兵,他告诉我,忘忧草可以食用,但要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待它打蔫了,你再食用,身体不会发生不适。那年月,老铁生活很艰苦,很少吃到蔬菜,如今见到了忘忧草,如获似宝,我们一挎包一挎包地摘,饮事班用它来改善我们的生活,或放个汤,或炒肉。从那时候起,我就结识忘忧草了。
我在大兴安岭修了四年多铁路,走遍了山山岭岭,铁路一段一段地向前延伸,沿线有各种花草树木,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忘忧草。我时不时打开记忆屏,忘忧草就会出现在我眼前,花团锦蔟,我仿佛被包围了一样,我都快成了忘忧草了。有时我梦到了它,它虽没有玫瑰花那样沁人肺腑,更没有牡丹花那样惹人喜爱,但我还是喜欢忘忧草。在我看来,它生长在草甸子上,风吹雨淋,不用施肥,不用浇水,到了初秋,忘忧草成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独特的景致,满目是一朵朵黄色的花,一只只小蜜蜂围着它飞来绕去,大有“战地黄花分外香”的氛围。我觉得,我们老铁不就是一枚枚忘忧草吗?正如《铁道兵之歌》唱道:背上了那个行装,扛起那个枪,雄壮的队伍浩浩荡荡,若问我们到那里去呀,我们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铁路穿过呼伦贝尔大草原,开进大兴安岭腹地,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高寒禁区,冬天气温在零下四十五度以上,滴水成冰,在那样恶劣环境下,竟有这样神奇的队伍,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无所畏惧,一条林海铁路,像长虹一样贯穿于大兴安岭。我作为老铁一员,感到骄傲和幸福,我们是铺路的石子,是轨枕一颗道钉,但又多像忘忧草那样,静静地生长着,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当老铁是我生活中的一段经历,而那忘忧草却给我留下我铭心刻骨的记忆。
唐朝诗人孟郊在一首诗写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门堂,不见萱草花。”萱草也是忘忧草的别名,它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花蕾,味鲜质嫩,营养丰富。虽然它不是一道名菜,但在我眼里,它比名菜还名菜。这跟我们普通百姓一样,太普通太普通了,然而,我们的国家没有普通百姓,不能成其为国家。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离不开忘忧草。
我日记本里仍珍藏那枚忘忧草,每每看到它,我就想起当老铁的情景,我就越发怀念那忘忧草,很想摘上一朵,嗅嗅那淡淡的幽香。尽管它不很美丽,不绚烂,不张扬,但踏踏实实的、无欲无求地做着自己,我在它身上找到了平凡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