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

欧阳山是从矿工中走出来的安监局长，对煤矿生产是内行。甚至哪个地方容易发生事故，他都了如指掌。这不，两副重担一肩挑，但他还是老样子，不下矿井不说话，不找出安全隐患不甘心。红河煤矿既是他的老家，又是他的“点”，时常光顾这里。

这天，欧阳山从10号竖井工地出来，已经万家灯火。回到局里，又跟副手们碰碰头，交流一下意见，看看表，已经晚上11点了。

来到红河煤矿时，正是班前会时间。他钻进了一采区二采队会议室。他坐在最后一排。主持会的是马老蔫。如今他是一队之长了。20分钟的会，嘴不离生产，只字不提安全，难道采场一丁点事都没有。末了，他笑嘻嘻地说：“别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超产，奖金少不了这个数。”说着，竖起了食指。欧阳山心里画魂，马老蔫左手是煤炭，右手是奖金，出煤就是好家伙。如果都像他这样，安全生产方针落实不了，到那时可就糟了。这个夜班，他去了四个采场，三个掘进工作面，还有水泵房，车场子，最后去了马老蔫所在的采场。

“咋回事？顶板落了？”欧阳山问小平头。

 “空顶距离太大了，还有不冒顶的，妈的，这是干的啥活呢？”只听大胡子骂骂咧咧的。欧阳山举头一看，顶板出现一个大洞，像只老虎，张开血盆大嘴，意思说，有种的，你们来呀！他扫了一眼，赫！都是陌生面孔，青一色的农民工。

“哗啦啦——”，又下来了一堆矸石。大胡子不敢靠前，他头末经历过这阵势。

欧阳山在红河煤矿时，在井下曾处理过冒顶事故，他吼了一声：“都愣着干啥，快去准备材料。”大胡子愣住了，哪来的程咬金，定眼一看，这不是欧阳局长吗？

话音没落，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矸石是越冒越多。

大胡子本想说，欧阳局长，我来处理吧！可他不知怎样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山拎着一块板子，他横在上面，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突然，从上面下一堆矸石，亏他闪躲及时。

“快，递板子。”欧阳山吼了一声。

大胡子岂敢怠慢，递了一块又一块。待欧阳山从“老虎口”下来时，冒落停止了。他喘了一口粗气。不知喊了一声：“欧阳局长，脸上有血。”

下煤窑的，没那么多讲究，他用手擦了一下脸，问大胡子：“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光顾要产量了，空顶距离太大了，违规了吧？”

大胡子埋着头，一句话没说。

不知是谁打的电话，马老蔫急三火四地跑到了采场。

对大胡子说：“咋整的，是不是违规了？！”

大胡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争时间，抢进度，多出煤！”

“是呀，要钱不要命！”欧阳山接过话茬说。

马老蔫觉得触“电”了，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欧阳山，难道他参加了班前会，不对呀，我咋没看着他呢？他红着脸说：“亏欧阳局长了，果断处理了险情？”

这两天，马老蔫心里觉得不得劲，咋这么巧呀，欧阳山局长偏偏在井下，就碰到了大冒顶，这还不算，连班长大胡子都处理不了险情，难道他们是草包，啥事都干不了。

这天晚上，马老蔫听说欧阳山回家了，他很想当面解释一下，再一个问问那天班前会，他是不是在场。想到这儿，叩开欧阳山家的房门。

欧阳山见是马老蔫，很热情地让到客厅，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又是倒水，又是给他吃水果，弄得他抹不开。

“马头儿，找我有事吗？”欧阳山问。

“多亏你了，要不，出大事了！”说到这儿，马老蔫举眼看了欧阳山一眼，“欧阳局长，你是参加我们队班前会了吧，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多出煤多得奖金没错，关键是不顾安全的多出煤，你的话可是金口玉言，谁敢不听！”欧阳山说到这，突然想什么了，对他说：“你，你参加过班组长培训吗？”

“呵呵，还安全培训呢？我们连休息日都没有？”马老蔫很不满意地说。

“你愿意培训吗？”

“嘿嘿！我们下窑的，哪有那个待遇，除了钻煤洞，就是睡大觉！”马老蔫倒了一肚子苦水。

欧阳山想到，全县煤矿有3万多农民工，集中培训不现实，班组长脱产总算可以吧，如果说落实“抓基层，夯基础”还得从班组长抓起，否则，那是纸上谈兵。

不久，宏阳市安监局下达了《班组长安全培训的通知》。

“向培训要安全，要经济效益”。这是欧阳山当市安监局长以来，办的第一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