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安全员(4)
安全员(中篇小说)
(4)
艾美是矿灯房子的,三班倒。
这天午夜,满天星斗。她下班回家,刚拐进了楼道,就嗅到了一股油漆味。待她走到了五楼,那气味直往鼻眼里钻。借着楼道灯光,发现她家门上、墙上涂上了红油漆,胸中燃起怒火,爱噘人,“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有事当面说,往我家门上泼漆,算啥能耐。”她本想打电话告诉上夜班的丈夫。转念一想,别惊动他了,免得分心。
直至次日,诸葛安才把门上、墙上的油漆全部处理掉。
“我说诸葛呀,你说邪门不邪门,偏偏咱家被泼了漆?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诸葛安拍了一下脑门,颇感奇怪。再说,他调到安监处月余,也没得罪人呀!“不对,你准是下过罚单,否则,不会出这样的事。你还是辞了安全员吧?我不想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诸葛安埋着头,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突然想起来了,上个礼拜天,因一掘队违章作业,罚了楞头青。嗯!这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一掘队准备采场。这条巷道要穿过个三个煤层,现在准备透第二层煤。做窑的都知道,巷道透煤,这是非常危险的,瓦斯极易涌出不定期。诸葛安怕出事故,他守了两天两夜。本来,是王大黑负责这个掘进队安全。因他参加安全培训。由诸葛安临时代理几天。他按规程办事,谁也说不出啥来。他可倒好,偏偏爱凿死卯子。
按规程要求,炮眼要浅,装药量要少,以防瓦斯出来捣蛋。队里有个叫楞头青的风锤手,以为诸葛安是不懂装懂,便倚老卖老了,“我做了10多年窑,凿过的巷道有十几条,光透煤就经过20几次,从来没发生过煤与瓦斯突出。”
“我说汪头儿(楞头青),老皇历看不得,那是以前的事,如今矿井深了,瓦斯也较先前大了,我们不能耍大胆,严格执行规程没亏吃!”说着,诸葛安关闭了风锤总门。
顿时,楞头青火冒三丈,又将风门打开,风锤像发疯似的,“突、突、突”直叫唤。连班长白老五都偏向楞头青,很不恭地说:“我说诸葛呀,多此一举了,透第一层煤时,打一米五深炮眼,都没出过事,你可倒好,连一米深都不行。”
这时候,掌子面七八条汉子,将诸葛安围个水泄不通,言外之意,你是采大煤出身,根本不懂掘进,还在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诸葛安想的不是自己名声,而是如何保护他们的安全。他沉下脸说:“如果你们不听规劝,我非但停了掌子,还要罚你们的款!”
楞头青觉得自己人高马大,又是老做窑的,拍着胸脯,横冲直闯。他将诸葛安扒拉到一边,掀动了风门,继续打炮眼。
诸葛安对白老五说:“你们若不听劝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第二天,矿安监处下达了通告,白老五撤职,楞头青罚款200元,并停止工作。
对了,诸葛安家被泼漆的事,就发生在白老五挨撸的当天晚上。
诸葛安越是坚持原则,汉子们越发对他不理解,认为他太死性,没人情味。他仍守掌子面,恪守规程,监督巷道透煤。
艾美听说后,就对诸葛安说:“啊呀呀,你咋那死性,该宽则宽,该严则严。别竟做得罪人的事了!”
“咋回事呀,有人对你说啥来的,胳膊肘往外拧了!”诸葛安回敬老婆一句。
第三天,这条巷道透煤了,结果发生煤与瓦斯突出,涌出了一二百吨。由于汉子们撤离了安全地点,没伤着他们一根毫毛。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监管到位,避免一次恶性事故的发生。楞头青自然要感谢救命恩人了,非要请诸葛安摄一顿。诸葛安不肯赏光,几条汉子硬把他“请”到龙凤洒店。
酒过三巡,楞头青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老队长,实在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到这儿,他咬诸葛安耳朵,悄声说:“你家门上的漆,是我泼的。我不告诉你,晚上都睡不着觉,心里老装着这码事,我愿包赔一切经济损失,再一次向你赔礼道歉!”
挖煤的汉子们,大都是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他俩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