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砸自己牌子(3)

   老闷是英冈的绰号，不论工人，还是干部，都这样称呼他。他是个慢性子，遇到啥棘手的事，不急，也不恼。因他是工人出身，在密炼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由班长、值班长，到分厂厂长，一步步走过来。他对质量抠得细，对技术处下达的配方，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这天，老闷刚从密炼下来，像钻进碳黑堆里一样，脸上，手上，工作服就是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井下工人。
    还没等换工作服，被华珂截住了：“你看看，技术处新下来一个配方？”老闷瞄了一眼，眉毛紧锁，脱口说了一句：“本来胶粉就超标了，再加大比例，那轮胎还能上路吗？”
    华珂是高级工程师，年约五十五六岁，是密炼专家。因身体不好，公司把她放在分厂，一来把住质量关，别出差错。二来养养身体。她戴上花镜，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配方，瞪大眼睛，说了一句：“简直是瞎胡闹！”老闷冲华珂嘿嘿笑，他啥话也没说，把方子揣进了兜里。踅过身，蹬蹬蹬地上楼了。
    老闷来到密炼机旁，对密炼工说了什么？还没等下楼，电话追过来了。
    电话是技术处杨工打来的，他对老闷说：“英厂长，后天开始改方子了，你们做好准备！”老闷回话说：“那方子是你设计的吗？”
    杨工停了一会儿，才说：“领导为降低成本，竟然叫我们改方子，我们也是奈何不得呀！”老闷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没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撂了。老闷毕竟是老闷，有老主腰子。他再瞄了一眼配方，感到这个方子，跟以前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增加胶粉比例。他像变戏法一样，把新方子揣进兜里，并一再叮嘱：“谁来问，也不兴多嘴！”高儿个密炼工冲老闷诡秘一笑。
    炼出的胶出锅了，厂房里弥漫着腾腾热气。像雾一样，对面不见人。那黑色的胶从这道工序又转向另一道工序。压成胶片，再截成大小不等的胶片。
    一连过了几天。
    老闷从外面进来，华珂叫住了他。
    “你看看，轮胎质量出了问题？”
    “什么原因？”
    “还不是胶粉惹的祸，掺多了，不成比例，成本倒是降下来了，可轮胎不耐磨。”说着，华珂从桌子上捡起一本《橡胶杂志》，她用手指点着，可能是激动的原因，手有些颤动。她吁了一口长气，“唉！我们公司也上黑名单了！”
    老闷很少说话，但说起话来，像北风那样冲，拍你一个跟头！
    “穷折腾，斜交胎质量本来很稳定，偏要多加胶粉，这回咋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闷说完，就急匆匆地奔向密炼厂房里。
    技术处杨工呼哧带喘来到密炼分厂办公室，由于不见老闷，就往密炼楼房上跑。发现老闷正向工人说些什么，没等说完，就抢过话头说：“英厂长，是按新配方下的料吗？”

老闷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说：“不按新配方，还按老配方？”
    “坏了，出大事了，胶粉掺多了，质量出了问题，凤凰牌轮胎也上了黑名单！”老闷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是吗？这可不怨我们，都是你们整的，随便变配方，连华珂的话都不听，她可是教授级高工。人家制止你们，还把人呛了回去。”
    杨工脸皮薄，红得像关公，他瞅了瞅老闷说：“我，我也是听喝的！”
    老闷对高个班长说：“按老配方下料。”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配方，像变魔术一样。其实，老闷心里明镜似的，他压根就没换方子。
    “咦！这就邪门哩，老配方也不中。咋就上了黑名单了呢？”老闷是个凿死卯的人，啥事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说杨工，那么说以前的配方也有问题？！”杨工是搞配方的，以前的配方就有问题，领导明知会出错的，用行政命令压你，没办法只好照办！”

老闷听到儿，他狠劲砸了一下脑袋。不知是懊悔，还是自责，反正他心里有些不得劲。（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