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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挑煤的事(3月作品)

  矿山的挖煤人,说起煤大家都心知肚明,挖煤苦,挖煤累,挖煤不安全,也就那么回事,在一起时就很少去说什么关于煤的话题,只是每当家人或矿山工友该上班的时候总会提醒他们下井挖煤时千万要注意安全。

  每次回到老家,碰到那些叔叔大婶大爷们,当问到我在哪里工作后,提起煤矿说到煤时,他们就会没完没了的摆起一些关于煤的龙门阵,诉说那些年挑煤人酸甜苦辣的生活,摆谈他们那时离家到很远很远的矿山去挑煤的故事……

  记得好几次李大爷给我们讲一则花甲老妇人挑煤养活瘫痪丈夫和儿子的故事,让我们听得很是感动。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某乡上小煤矿的一位下乡女“知青”周代秀,因丈夫瘫痪在床,儿子无法动弹;59岁的她从容面对生活不幸,用柔弱双肩挑煤下苦力养活一家人 。这个故事用祸不单行来形容周代秀一家的窘迫生活一点都不为过。说是为了信守当年那个“今生永不分离!”的诺言,周代秀与大她16岁的大山农民彭子国结为伉俪,没想到10年后,彭子国却因风湿关节炎瘫痪在床一病不起,作为“城里人”的妻子周代秀不离不弃,精心照顾患病丈夫。又过了6年,他们的大儿子彭晓林因脑血栓一夜之间又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有人预言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爱情将不会长久,然而面对生活的种种打击和不幸,周代秀从容面对不离不弃,用柔弱的双肩,挑起了照顾丈夫、救治儿子的双重担子,靠走街串巷挑蜂窝煤下苦力养活一家人。

  当时有人用怀疑口气探问,周代秀坚定地对别人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会撑起她的那个家。生命中虽有无法承受之重,她那样说了更是那样的做了,每次听到这里,在座的都感到十分的难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于是大家哽咽了……

  当李大爷的龙门阵摆到悲恸的时候,王叔叔接过话题给我们说起他和他父亲一起挑煤的幸福往事。

  “哪一天阳光穿透层层热浪,恶狠狠地直刺在地面,把狗头石铺成的乡间公路,照得贼亮贼亮的,迸发出十分刺眼的光芒。成片簇拥在公路两旁的苞谷苗,被阳光蹂躏得奄奄一息。满世界漆黑的父亲,用装稻谷的箩筐挑着40多公斤煤炭,一手扶着扁担,一手扶着我的肩膀,高一步低一步地行走在由矿山通往故乡的弹石路上,在烈日下我拿着变黑了的白毛巾不时的为父亲擦汗,那情那景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摆得来了兴致,张大叔在一旁坐不住了,向我们讲起藏在心底的那个年代他们家挑煤的往事。

  “那是我于1972年经历过的一件往事。那时还是人民公社时期,以工分作为劳动报酬。工分挣得多,粮食和红(钱)就分得多。工分挣得少,除粮食分得少外,不仅分不到一分红,还会倒欠生产队钱。成为超支户。我家大小6张嘴吃饭,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一年四季苦到头,工分挣得少、粮食分得少不说,还年年超支,成了全生产队有名的超支户。父亲虽然年轻力壮,但17岁时患的那场眼病,使他一夜间由光明永远步入黑暗。他只能在母亲和我们4个儿女的帮助下,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情,比如在我和姐姐的牵引下,到20多里外的矿山挑煤。

  每隔几日,父亲就挑着箩筐,让我这个还不到上学年龄的儿子当眼睛和拐棍,一颠一颠步行20多里路,爬上陡峻的矿山去挑煤。有一次牵引父亲挑煤,遭遇了炎热难耐的酷暑。父亲低矮、肥胖的身上被汗水浸透了,尤其是被太阳晒得红里透黑的脑袋,像清晨布满露珠的南瓜。一挪动脚步,汗珠就噼哩叭啦跌落在狗头石路上,吱地冒出一股隐约可见的青烟。挑到有树荫处,我劝父亲歇息。父亲说,不能歇,担子是越歇越重。他站定,双手把持着扁担,咧了咧嘴,将担子从右肩换到左肩,继续赶路。走一段路,又站定,咬紧牙将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我虽然不挑担子,只是牵引父亲,但在炎炎烈日下,同样大汗淋漓。最痛苦的是,由于我没有鞋穿,行进中右脚拇指不慎踢在一个高出路面的狗头石上,指甲根的肉被踢烂,渗出鲜血,走一步,痛一会;走一步,石头路上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指印。我咬紧残缺不全的牙齿,一声不吭地让父亲扶着肩膀,缓缓前行。

  父亲凭感觉明显知道我走路不利索,奇怪地问我:“咋了?”我龇牙咧嘴地说:“脚被石头绊了一下。”父亲说:“伤着没有?”我咧咧嘴说:“没有。”父亲靠耳朵聆听一切,凭感觉认知世界。他看不见我幼嫩的脚指在流血,更不知道我身后留下的一串血脚指印。他不可能估计到我一个带着童真的乡下娃娃,会撒弥天大谎。当我们到家时,母亲一眼便看到我渗着血的脚指。她忍不住,眼泪涌出眼眶,惊讶地埋怨说:“哎呀,脚破了!咋不找块布包一下?”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我,这时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说实在的那个时候,在我的意识里,挑煤,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差事。我做梦都在想,等我和姐姐、妹妹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的工分,年底分红时多分红,我就不用牵引双目失明的父亲冒着烈日挑煤了。

  就是现在每次说起煤,每当看着乌黑发亮,能烧火做饭、给寒冷的冬天带来温暖的煤炭,往日那一次次牵引父亲去矿山挑煤的情景,就会浮现在我眼前,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就会想起每一个牵引父亲去挑煤的辛苦日子!”

  听了他们的述说,坐在一边静静的倾听,当了三十多年教师,已有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最后也发言了。

  “记得那个时候时七十年代,大队发了煤票给我们,天还没亮几个人挑上箩筐,拿上自制的火把开始出发,到河边天刚刚亮,过河船把我们渡过去,又走三个小时才到官渡场的一个小山煤窑,装好50公斤煤,有人心黑多装20公斤,煤窑的人也愿意,只是不停的告诫一定的挑回家哟!开始往回走,走了两个小时觉得饿了,大家停下来开始吃自带的清明菜粑粑,边吃边聊一些生产队干活的话题,还问问我他们家里在大队小学读书小孩的情况,有人吃一个,有人吃两个,吃完又走,这段路程不能耽搁,必须赶到过河船收工以前,要不就麻烦了。等过了河,天开始慢慢暗下来了,此时那两个心黑的人开始走不了了,怎么办,要么分一点给同伴的人,要么送一些路上认识的人家,到家了,到家了,在院子的竹林边看见有女人或小孩迎来。哎!跑了一天,节约点可以烧一个月了,今晚好好睡个觉,明天还得去大队小学上课。”

  父亲说记得那挑煤的在他脑海里印象很深刻,后来把当时挑煤的感受还写了一首诗:

难忘往事.挑煤

早早来到矿山

我挑一担煤块

在山路上奔腾

气喘吁吁

汗珠淋淋

但不敢停歇

怕担子把地下压沉

怕天黑了路不好行

  …… ……

  听老一辈讲了这么多,在我脑海里慢慢的出现了一些挑煤的情景,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情。

  星期天爸妈叫我去金子乡上酒厂附近的煤坝挑煤,要经过大柱院子,佛祖岩,有十多里远,空手走路都要走一个小时。

  记得当时我带上了‘打杵’,才让我顺利地把煤挑了回来。‘打杵’是农民挑东西用来换肩或歇息的一种工具,‘打杵’ 呈“T”字形,乃树木天生所致。只需要稍微加工,便可派上用场了。肩上百来两百斤的负重,在体能无法支撑的时候,将别在腰间打杵往地上一杵,整个重量就完全转移到打杵身上。这时的你就可以长吆一声“嗨哟哟”,换个肩或休息一会儿,身体的辛苦顷刻间得到缓解,为你的下一站补给新的能量。

  来到乡上煤坝,我要了100公斤块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刚挑在肩上好像没感觉一样,可是走上十来分钟,就吃不消了,疲劳夹着重担,压弯了我的脊梁。此时在扁担和箩筐之间,一双打杵友好地伸出它的援助,架在肩的两边,减轻了肩上的压力,我的腰挺直了,换换肩,抬起头长长的出一口气,沿着崎岖的山村公路,停停歇歇的向佛祖岩前行。 突然脚下的石头和泥土,不安分地松动了,少年趔趄着,打杵又一次挺身而出,用自己铁锥的脚底,牢牢地稳住了我;靠着打杵的全力支撑,我度过了几处难关,继续朝着大柱院子走去。

  一段短短的平坦,打杵支起了扁担,我重负即卸,又长长地出了口气,用手挥去脸上的汗珠,换了换肩继续前行。终于到家了,堆好煤矿,然后用衣袖拂去打杵上的泥土,用手不停地抚摸着被汗水磨得油光光的杵杆。

  现在的年轻人,每次听到老年人摆谈那些年挑煤的事儿就会心烦,不肖一顾,说那是哪个年代的事了与我们无关,各自耍去了,懂事一点的孩子,还会静静的听一会儿,不时会问一声世上还会有那样的事情,想起就不可思议……时代不一样了,说起挑煤的事儿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听,不过我还是记下几个挑煤的故事,等哪个时候说起那些年挑煤的事情再讲给年轻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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