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是命运通过你的手给我以惩罚，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内疚的。”

　　我突然醒了，全身被冷汗湿透了。这真是一个鬼使神差的梦。好在我并没有像梦里那位永远沉浸在黑暗中的先生溘然逝去，还有机会向大家讲述这桩奇遇。

　　我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跟一位伙计做着木活。他笑呵呵的，真的，他确实是一个快乐而和气的人，连晦暗的夜色都遮挡不住他脸上的阳光。记得他用电钻在木料上钻眼。可真有趣，两只手抱住电钻，抵住木料上用铅笔画的记号呜呜地一顿钻，很轻易地就穿透了。于是退出来，再钻下一个。

　　当他把电钻举起来空转的时候，你能看见疾速旋转的钻头，仿佛一条毒蛇一样不停地向前游动。他嘿嘿地笑着，以自己能控制这条蛇而骄傲。

　　“嗨，伙计”，他把着电钻冲我比划着，“要不要让这条蛇吻你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跟他来开了一段距离。他笑得更开心了，于是伴随着呜呜地吼叫，那条“蛇”又开始在硬木中倏进倏出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是安全的了。可是，“该死”，他叫道，电钻突然停止了转动，“帮我把插头拔出来”。我照做了。接着手里不知怎么回事，就出现了一把螺丝刀，顺手递了过去。电钻被卸开了，他埋头在哪里鼓捣个不停。我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忽然就走进装电源的屋子。又是一条细细的花蛇，只是足够的长，黑的大脑袋，吐着两根黄铜的芯子。插座的两个黑洞，像骷髅的一双眼睛，冷森森地瞪着我。地上的花蛇仿佛扭动起来，“来嘛、来嘛”，我帮你填补那两个讨厌的黑洞。完全是无意识的，好像是从脑袋里伸出一双小手，把花蛇的脑袋摁在那双骷髅的眼睛上。

　　接下来就是开头他向我说的那番关于命运的话。再接下来我自然就惊醒了。

　　我得承认，我并没有诚心哟啊害死那位梦中的朋友，尽管他用钻头向我比划过。我也得承认，所谓的花蛇与骷髅，是我为了讲述的趣味杜撰出来的，在梦里，我的想象力还没有那么丰富，我只是闲得无聊，无意识地做了一件蠢事，就像在路上走，很随意地踢起一颗小石子，砸破了人家的窗户。

　　我的朋友说这是命运，但我总不能原谅自己，即便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