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沟的夏天是火热的,也是绿色迷人的。山麓上的各种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站在山下根本看不到山脊的土地,而置身大山的林木之中又几乎看不到耀眼的阳光,那斑驳的光线是透过树干和枝叶的间隙射进来的。遍山萱草丛生,其间到处点缀无数的山白合,就像是有人簪上去的,阵风吹来,满山茅草绿波摇荡,那无数白花宛若水面上飘动的浮萍。有时遇到背草的儿童,趟着齐膝的露水将它折断插在草篮上两三枝,花朵如一只白玉杯,杯中夜露顿时倾注下来,气味分外的清香。在一处陡峭的石壁之下,有一幽深古老的溶洞,在洞里往外常年流淌清澈的泉水,水柱从几十米高的石壁上落下,形成了水帘似的小瀑布,在瀑布下面是很宽但不深的石坑,里面便是溶洞流下来不断置换的泉水。当地人每逢节日和过生日都到此处沐浴或者洗脸,据说能够消灾祈福。
炼油厂延迟焦化车间就坐落在离溶洞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今天是星期天,孟主任一家三口人来到溶洞附近嬉水游玩。老孟蹲在石头上抽烟,看着老婆和孩子在水中泼水打闹,像一条看家的老狗,心里感到美滋滋的。过了一个时辰,他便让老婆带着孩子先回去了,老孟要到车间装置内巡检一番。当他走到热油泵房外时,闻到一股油烟味,他立即到主控室向生产科报告。然后迅速跑进泵房,只见泵房西半侧漂浮着油烟,情况十分紧急。此时,工艺员刘浏、工艺五班班长王全、运行工程师田宝以及两名操作人员也先后赶到现场,发现塔底循环油泵机械密封泄露。刘浏立即组织操作人员对泄露的塔底循环油泵进行紧急切换,同时运行工程师田宝带领操作人员用消防蒸汽掩护泄露点,并用低温水给喷溅出的高温热油降温,终于泄露泵被切换,泄露停止,泵房油烟逐渐散去,开始进行泵体退油扫线准备维修机泵,一场事故得以避免。
孟主任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气喘吁吁地问:“今天当班的热油泵房的操作工是谁?”
“报告孟主任,是叶小娟。”工艺五班班长王全答道。
“她人呢?”
“她家今天来客人,她请假回去一会,下班前能回来。”
“家里来客人你就给假?她回家了,你又安排谁了替她顶岗呢?”
“我......,我没有安排,只是我自己过来看了两趟。”王全嗫嚅着说道。”
“简直是乱弹琴!”孟主任咆哮起来,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直蹦。
这时,工艺员刘浏和运行工程师田宝跑了过来,刘浏说道:“孟主任,热油泵冒烟的原因找到了,是机泵机械密封磨损泄露造成的。”
“马上置换。”孟主任挥手说道。说完他转身欲走,看了看还站在那里发愣的王全吼道:“还站在那干什么?赶紧干活去!”
当天晚上,王全的父亲王中发来到孟主任的家。看到是自己的师傅来了,老孟忙不迭地让座倒茶。王中发开门见山发问道:“白天热油泵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听到师傅进门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自己,老孟心里有点发毛,他留了个心眼,给师傅点上烟后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师傅,那您的意思呢?我想听听您的想法呀。”
“你小子就是心眼多,打进厂那天起就是个机灵鬼,干活有门道、爱琢磨,学东西也比别人快,我在你身上可没少下功夫呀。”王中发狡黠地看了老孟一眼,故意不亮出自己的底牌。
看师傅没有正面回答,而且好像话中有话。老孟有些着急了,额头上浸出密密的汗珠。看到这情景,老孟的爱人说话了,她用手指着丈夫的脑袋说道:“你这个人咋这么磨叽,不是没有出什么事故嘛,大不了点个名批评一下得了。再说是叶小娟脱岗出的事情,碍着王全什么事了,咱可不能做无情无义的事情,你能有今天可都是师傅带出来的。”
“你懂什么?叶小娟是请假离开的,王全没有安排别人顶岗,他自己又没有照顾到,作为班长怎么能说没有他的责任呢?”老孟有些愠色地冲媳妇大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回去了。”王中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
这下,老孟两口子都慌了神。赶紧上来拽住师傅的衣袖往下摁。
“师傅再听我说一句行不?”老孟有些着急了。王中发用眼角瞥了老孟一眼说道:再听几句都行,你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然后便又坐在沙发上了。
“师傅,我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影响很坏。叶小娟家里来客人请假离岗,按说是不应该给假的,这是一,二来王全又没有安排别人顶岗,作为班长这是严重的失职。如果不处理又怎么能让大家吸取教训,别人又怎么能服气呢?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又让我怎么办呢?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想最为关键的是要通过处理这件事情,提高王权的安全防范意识和班长的责任意识,这对他以后的进步和成长都是有好处的,毕竟他年轻,又是大学生,以后发展的空间很大。”老孟诚恳地说完上面的话便不再吱声了,他在等待师傅的回答。
半晌,王中发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老孟不言语。
“师傅,您这是......?”
“好样的,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你这个车间主任当的合格。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要考考你的,我要看看我的儿子在你的手下犯了错,你怎么办?现在我给你打满分。就是要处理,而且不能敷衍了事,处分、扣奖、下岗随你的便,就是有一样不行,那就是不处理不行。过去老话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别说我王中发就是一个老工人。不错,王全是我儿子,你也是我的徒弟,但是,一个国家,一个企业如果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就没有王法,没有厂纪,那这个国家迟早要亡国,这个企业肯定倒闭。你、我还有我的儿子以及全场职工都希望咱们吉化,咱们厂子越来越好呀。要想好,就的严,就得一样严呀!”王中发的一席话竟然把老孟的眼睛说的潮乎乎的。他一把抓住师傅的手,两只手即刻便紧紧地握在一起了。看到这场面,老孟的媳妇一边用手揩着眼角的泪花,一边说道:“师傅,明儿我家包饺子,您和师母还有小全两口子都过来呀,行吗?”
“嗯,行,怎么能不行呀,我老伴说过就喜欢吃你包的芹菜馅饺子,比她儿媳妇包的都好吃。”说完,王中发在朗声大笑中走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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