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改,这不时间到了工厂转制买断工龄,老韩头又发起犟来了。老韩头第一次与新来的老板交锋是在食堂门口,老韩头说锻工小组的炉灶上方木梁断裂,靠一根毛竹支撑并非久长之计,泥砖混合的土墙开裂倾斜,突遇大雨和台风咋办。老板瞧着他一付杞人忧天的模样,本想狠狠反击讥讽一下,转念一想这付执着认真某种程度上来说于他也是好事,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就回答说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多亏了你这位师傅提醒。老韩头打断他说,知道还不快修,坍下来压着人你得吃官司。说话间用眼光在老板的脸上晃来晃去。老板说不用观察我的态度,得容我琢磨个方案。老韩头说那好我等你三天,没动静我还会找你。老板一听那么直来直去有点鲁莽就知道是个工人这种人好对付。于是带着征询口气说:“你是锻工小组的?”“我是管仓库的,大家叫我犟驴老韩头。”老板闻声咯咯地笑了,你确实是头犟驴。
三天后老板领略了犟驴的含义。老板前脚进办公室老韩头跟在后面,老板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前的椅子上,老韩头大咧咧地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来,而且屁股生刺似的扭动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老板皱着眉头说,你这是胡搅蛮缠跟泼皮无赖一样,我可以辞退你。
老韩头听了咯咯地笑了,说辞吧我也想趁此换个地方,不过——说着露出狡黠的目光略作停顿后说,我估计你不会,因为你不想当光杆司令。老板闻声有点叫苦不迭,看来这个老韩头不但犟,还会掌握和运用心理学。时下招工难,刚转制有能耐得都怕怕屁股走了,留下的都心神不宁,这根软肋叫老韩头摸准了。看来跟这种人不易直接交锋。老板的脸上有了暖色渐变开出了花,嘻嘻笑了,到底是老师傅觉悟不一般,关心企业我要大伙向你学习。其实嘛我早就安排了明天就来人修了,你瞧着吧。
锻工车间的厂房刚修好,老韩头又向老板诉说,车工组工人大部份都带着手套干活,稍不留心会将手卷进旋转的车头里,此举严重违反操作规程。老板面露难色道,我又不能一个个去给他们说,这样吧我任命你为安全员,以后遇到这种事你管就是。
谁也不曾想到老韩头鸡毛当令箭,如同圣旨在握和车工组这帮小青年一个个吵,说他是有责任提醒的,不听老人话吃苦在眼前。满口制度规程,如同紧箍咒惹得这帮人联合起来跑到老板那里狠狠奏了老韩头一本。老板当然要维护着批人,干活还得靠他们。于是老板敬烟倒茶安抚说,对这个犟驴不必在意,两根筋搭牢了没办法。说得大伙扑哧一下笑开时,老板又说,不过嘛你们也可以学乖点,具体嘛你们自己看着办。
老板已经开始后悔那天一句近乎戏谑的话,任命韩头当安全员。现在老韩头又把电焊组的安全隐患提了出来,弄得老板费钱又费事地做了许多挡明火的铁屏障,电线架空,冒火花的闸刀更新,安装触电保护器。沾火柴油桶旁配上了灭火机,黄沙桶,如临大敌似乎火灾真的要在某一刻发生。老板的脸开始阴沉下来。真正让老板感到恼火并痛下决心将老韩头辞去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因为此前在厂区广场堆放了一大批包装木料,边上紧挨着油库。老韩头见状提了一大堆意见并说要配上灭火机。老板对此置之不理,心想真的火灾了靠一两个灭火机管用?净说些触霉头的话,扫兴。后来所在区安监办打电话来说,有人反映安全隐患,要老板抓紧处置。老板心知肚明,这是老韩头所为,处置的结果是将老韩头先辞了再说。
老韩头走的那天很孤单没人跟他告别送行,他的所作所为把大伙得罪了,属咎由自取。当花白的头发弯躬的身躯渐渐消失时,没人想到第二天他竟拿来二个灭火器交给了门卫室的老张,他们俩人脾气 秉性爱好双方都烂熟于心。
老张说,你这犟驴挨宰了,还给厂里送礼。
老韩头说,我还没尽到责,总觉火光之灾那天说来就来,张老弟啊拜托了。
这以后老韩头终于淡出人们的视野与记忆。
一个月后炎炎夏天的某一天《都市早报》报道:昨夜十一点左右在市区的某一家机械厂里发生了火灾,火势是从厂区一堆包装木材起火,被门卫室值班人员张某发现报警后立即喷射了二个灭火器,为减弱火势的蔓延起到关键作用,否则殃及油库引起爆炸后果不堪设想。为此消防部门通过本报,提醒广大的企业主,学习这家企业的防范精神,配备必要的消防器材,这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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