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习惯称呼我“苦菜花”,其实我的原名叫柯彩花。也许是纺织女工太苦的缘故,也许是谐音好记的原因,不知何时被大家叫成了“苦菜花”。而对于我来说,“苦菜花”的涵义还饱含着忽视安全所造成的悲伤疼痛,还饱尝着忽视安全所带来的酸苦涩辣。我深深体会到:安全,不仅是每一家企业生产经营的生命线,更是每一个人生命和财产的保障,她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那是七十年代,我父亲因一次意外事故而遭受严重工伤。从此,家里除了年迈卧床的阿奶,又多了一个瘫痪在床的父亲。那时我虽然由务农返沪,顶替进了纺织厂,不过我始终没有被解脱的感觉,因为家里多了一大堆由于工伤所带来的那些理不完的“债”,怨不尽的“恨”。
进厂以后,我加入了纺织工人的行列。虽说“文革”那时没学到多少东西,但是我却以自己埋头苦干的毅力逐步锻炼成一名生产骨干。每次企业或行业举办操作技能比赛,我都能名列前茅。八十年代,我成为纺织企业赫赫有名的“三八红旗青年”、“操作技术能手”和“先进生产标兵”。
进入九十年代,正当企业引进新设备,争创高效益之时,却因为一只疏漏的电线接头而引发了一场大火灾,将主体生产车间和成套引进设备全部烧毁,企业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从此一蹶不振。随着纺织行业资产重组,结构调整,关停并转,企业只得选择由“退二进三”过渡至关闭。
入九的那天,我和姐妹们来到机鸣声稀稀啦啦的车间上最后一个班,我摸着冰冷的机器,两行酸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一方面怨恨那根电线接头毁了我们的厂,毁了我们平静的生活;另一方面满腔的失落、伤感堵在了心头——明天,怎么办?明天,在哪里?……
在下岗分流的大军中,我和丈夫双双签了“协保”,丈夫进了三产门市部打工,可我只因晚出生几天而挨不到提前退休。在几家招聘的单位那里,人家看中的是年龄和长相,要的是文凭和学历,考的是外语和电脑。我捧着厚厚一叠荣誉证书却失去了它当年的魅力。走出一家家招聘单位的门槛,我双腿麻木,特别沉重。唉!成熟的年龄、单一的技能,给了我腰酸背痛的感觉和失去方向的惆怅。
那一年,我承包了一个鸡场,却因为那场“非典”损失了全家仅有的一点积蓄,连一根鸡毛都没留下,人象掉进了冰窟,没了方向。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找到了!我可找到了活!”新的一年,喜悦终于飞进了我的心窝。我暗暗下决心:为了上学的儿子,为了家里床上的两个“病号”,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那是一项每月只有五、六百元的“家政服务”。第一次上门,我也没有忘记带上那一叠红红的荣誉证书,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素质。东家老夫妇对这些红本本和我的“名字”流露出同情的微笑。这是一家三室二厅的“大户”,家里装潢得富丽堂皇,柚木地板,红木家具,钢琴、电脑、影视机等等样样俱全,简直把我看傻了眼,……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东家夫妇喜气洋溢,他们打的去了产科医院接儿媳和宝贝孙子回家。我又晒被褥,又杀鸡,一心想赶在他们回来之前忙完家务。想到他儿媳产后需要喝鲫鱼汤催奶,我把炖鸡的煤气调到了小火,便匆匆出门上了集贸市场。
在鱼贩摊前,我挑过来,拣过去,接着又是一阵讨价还价,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提着鲜活的鲫鱼往回赶。
拐过一个弯,我看见新村门口挤满了人群,红色的消防车发出刺耳的警笛声,消防队员抱着水带、扛着梯子往新村里冲,我好奇地也跟着往里挤。在一幢楼房前,几根水枪对准着楼上几扇窗口不住地喷水,屋内浓烟滚滚夹着火舌往外涌,楼上几层已被浓烟笼罩,空调外机、窗外挂物、晾晒衣裤等等都着了火。
“哇!这火啊,可烧大了啦!”望此情景,我又叹惜,又害怕。突然,我发现着火的人家不是别人,正是东家的屋子,猛得我意识到自己出门时还开着小火在煨鸡,顿时,一阵阵霹雷在我脑门上炸开,我被吓得浑身哆嗦,一袋鲫鱼散落在脚边,扑腾着、挣扎着。
一旁不远处,东家老夫妇捶胸顿足,老泪横流:“‘苦菜花’啊‘苦菜花’!我们前世造了什么孽啊!……”儿媳怀里的婴儿嚎啕啼哭,在嘈杂恐慌的气氛中更显得不安、凄惨和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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