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感觉有点不对，一个单位搞消防的，常常彻夜不归，40出头了，该退役了，可他总嘟嘟囔囔：“招不到搞消防的，外来人员也不愿干，嫌工作时间长、责任大、收入低。作为队长怎么能……”　　

她，一个挡车工，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一把手。美人迟暮，风韵不再。　　

他早有了手机。第一个是对讲机，后来换了大哥大，现在是什么“摩托骡来拉”。每次回到家，总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不许别人动。她几乎没打过，因为没事。　　

她曾试图用他的手机，他不允许。　　

一次半夜，他半身不遂的老爸得了急病，无奈之下，她打了他的手机。等他“赶”回来，天也亮了，病也看完了。可他还是一个劲地数落着：　　

“手机是应急配的，不是消防的事、应急的事，怎能随便打。”　　

她疲惫，气愤，捂着被子大哭起来。　　

她不像过去那么喜欢电话了。每次临近半夜，家里的电话铃一响，她总是漫不经心，对着话筒：“又不回来了，家里没事，自己注意噢。”然后挂上电话。她知道，这准是他打来的。　　

她不像过去那么痴情地等着他的电话。因为，她能听到的几乎没有多余的话，没有亲昵的词儿。而热恋时，他给她打过一夜的电话，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梦。　　

有时候，她犹豫过，怀疑过：他俩之间的关系难道清淡到只有一两句话？　　

……　　

一个黑黑的夜，她静静地躺着，却辗转反侧。突然，她发现窗帘上地映着红光。她爬起来往窗外一看，不好！紧挨小区的那家单位仓库内，烟雾腾腾，火光闪闪。　　

“万一这火烧大了，单位遭殃，小区也得受罪啊。”她急忙报了警。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咋老不见消防车呢？　　

她想到了他，急忙拉出抽屉，找出手机号码，就着灯光按了号，手机通了，可老占线，……望着火光，她心急火燎！　　

“喂，喂，你是哪里？……”突然，电话里说话了，是他，尽管里面很乱，但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是我呀。”她有点激动。　　

“……快，……动作麻利些，沉住气，带好帽子，……别落下裤衩，……”电话里他的说话夹杂着嘈杂声。　　

她感觉到他身边有人，他在跟别人说话。在这紧急关头，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哆嗦的手紧紧抓住话筒，把眼前的险情一一“通报”了一边。　　

“知道了，一会儿我再跟你打。嘟、嘟、嘟……”电话被挂了。　　

……　　

不一会儿，警笛撕破了黑色的天，消防车围住了起火的单位，一道道水柱，一道道灯光，交到了同一个点上。　　

她想看看他是否也在，但救火的人全是一个模样，况且一个单位搞消防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火，渐渐地被控制了，窗前，渐渐地回到了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她的心又停留到他的身上。　　

深更半夜的，他在单位？从手机的背景声似乎不像。宾馆、酒店、浴场？他在那里干什么？噪音、帽子、裤衩？又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漂浮云丝的月亮，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试拨着他的手机。　　

手机通了：“亲爱的，还没睡呢，太辛苦您了！……”　　

温柔的话语，使她有些纳闷：“你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犹豫地转过身……　　

只见全副武装，满身水迹，黝黑的脸庞上，露出白白牙齿的他，正站在门口，绷着绷带的手还握着手机呢。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天快亮了，咋还不休息呢？”他咧着嘴冲着她笑。　　

“你也救火了？”她注视着他，“我打电话时，你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救火了。”他按下手机，“我们刚忙完，就接到了调遣，正要出车，你也来了电话。”　　

“你在用心听吗？”她有意问道。　　

“这电话非同小可，听的相当用心。幸亏救得及时，否则啊……”说着，他走到窗前，“后果不堪设想。这里有我老婆的一份功劳啊！”　　

“我？”她帮他擦去脸上的水迹，“不过，这‘裤衩’是怎么一回事？”　　

“裤衩？”他回过头来。　　

“我在电话里听你说来着，什么‘帽子’啊、‘裤衩’啊，跟救火有关系吗？”　　

“噢——，裤衩呀，就是将一根水带分成两根的分水器，由于形似，都叫它‘裤衩’。”　　

她装得若无其事。　　

“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我发现我的老婆也是个消防有心人哪。”　　

“还不是有你嘛。”说着，她捶了他两拳，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黑黑的天幕上镶嵌的明亮的月儿，窗前，他和她紧紧地偎依在一起。突然，她轻轻地问：“打你的手机，不会怨我吧。

“没事，老婆。防火的事要打得快，手机为安全开，手机也为您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