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明最近很苦恼,苦恼的原因是,班里出了内奸。井下掘进支护不到位,这边还没升井洗澡,那边安监科的就要分析。为赶酒场早升坑,这边屁股还没落座,矿上调度室就打来了电话。施工现场不落实规程措施,这边投机取巧还没有拔腿,那边就有人告了状。如是这般,折腾的张大明寝食难安,究竟是谁吃里扒外?把我们当猴耍!
张大明问我,让我分析谁是可疑人员,我说:“可能是李四,上次因为他一泡尿跑没了踪影,班里内部处罚了他,肯定是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咱们。“可往深里一想,又不可能是李四,因为李四也受了罚。不是李四那会是谁?我又分析说:“肯定是王三,王三他叔是安监科的王秃子,要说与安监科那伙人能攀上关系的,除了王三没有第二个人。”张大明也说:“保不准就是他个龟孙子!”张大明越说越气,拉上我把王三堵到了职工宿舍。王三指天骂地的赌咒:“不是我,你们冤枉我!”张大明不信,紧盯着他不放,“要是你怎么着?”王三说:“要是我告的,让我吃饭拉不下憋死。”“不是你那会是谁?”张大明陷入了深思。王三说:“弄不准是刘成贵。”
王三说这话,张大明不信,我也不信。不信的原因有三,一是刘成贵父亲发生工亡后,很多善后的事都是张大明跑办的。二是刘成贵接父亲来到煤矿工作,张大明是介绍人。三是刘成贵初来乍到,张大明送吃送穿,没少帮他。一句话,没有张大明就没有刘成贵的今天,如此恩德,回报还来不及,何以以德报怨。
张大明和我找到刘成贵时,刘成贵正满手油污地修理自行车。刘成贵闲暇时间参加了驴友队,休息时骑着自行车东来西去的,对自行车爱惜的不行,有事没事,都要检修保养,好像比人家那四个轱辘的小轿车都宝贵。
刘成贵看到我和张大明,赶紧起身又是让座又是倒水。张大明说:“不喝水了,问你一个事:班里经常有人告密,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刘成贵楞了一瞬,说:“叔,难道这事你怀疑我?”“不是怀疑,而是蹊跷。”张大明说,“既然不是你,你忙你的,我们回去了。”
私下里,张大明和我设了一个圈套,班上故意把工作干到一半儿,张大明找一个借口起身早升坑了,背后,却让我藏起来看是谁打电话泄的密。张大明率先走了,其他人看班长走了,嘟嘟囔囔的也没心干活了,纷纷找借口尾随班长其后溜了,唯独刘成贵没有走,刘成贵埋头只顾干活,吭哧吭哧地流了一身汗,擦汗的工夫,刘成贵东张西望的,看到没人了,便疾步走到电话旁,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掘进区二队三班集体早升坑。”刘成贵这话还没有说完,就愣住了,他扭头看到了从馈电开关后面站起的我,我上去一拳喂到了他的脸上:“原来是你在吃里扒外!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碎!”刘成贵一言不发,一手不还,捂着脸只哎哟。我使劲儿踹了他几脚,气喘吁吁地说:“刘成贵,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平常班长张大明可没有亏待你啊!”
刘成贵说:“叔,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就不能告诉班长。”
我说:“你这么做,心里还有张大明?”
“有!”刘成贵说,“正因为心里有他,我才这么做,我爸跟着他,违章支护硂箍被砸身亡,我不想我爸的悲剧在班里再重演。”刘成贵说着,满眼挂满了泪水,泪水把糊在脸上的煤黑冲出了两道亮晶晶的河。刹那间,我猛然所悟,站在安全的角度,刘成贵这么做的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忽略了安全的意义。
“叔”刘成贵流着泪说,“我求你一定不要告诉班长,他知道了,我就没脸在这个班呆了……”
看着满脸泪水的刘成贵,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暂时不告诉他。”
因为揪不出内奸,张大明带班操心了许多。谁工作没有干到位或者投机取巧省懒劲儿,张大明就可着嗓门吆喝:“你们难道不怕有人告密,罚你们款让你们住班学习。”
也就是那年,张大明班荣获了集团公司安全生产先进班组,张大明水涨船高,被矿聘为了副队长。张大明高兴了,在家里摆了两桌酒席,把班里的工友都请去喝酒。张大明说:“我一走,班里缺少一名班长,大家看谁最合适?”有的人说我最合适,我笑笑,推辞了,走到刘成贵面前,端起满满一杯酒,要他喝,他不明就里,愣头楞脑地看着我,一饮而尽。至此,我才给大家说:“班长人选最合适的其实是刘成贵。”
大伙儿不解地看着我,我却看着老班长张大明。
张大明也不理解,问我:“为什么?”
我说:“由他当班长,我们班在安全上就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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