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巾

做窑的，脖子上都扎一条白毛巾。

毛巾既能擦汗，又能防煤屑掉进脖子内。一举两得。一旦一氧化碳中毒或瓦斯爆炸，又可将毛巾蘸上水，缓解灾害发生，以保护自己。我是新来的，特好美，有时不爱扎毛巾。班长说：“毛巾也是我们做窑的保护伞。”忽有一天，掌子面弥漫一氧化碳。那些扎白毛巾的，用其堵住嘴，中毒较轻。而我中毒较重，险些丢了小命。过后，班长跟我开玩笑，“脖子上扎个毛巾，并不丑吧。”我知道班长话中有话。脸臊得通红。

做窑的，每天洗澡，都不忘洗白毛巾。我的毛巾很少洗。白毛巾在做窑的心目中，有很深的地位。那次一氧化碳中毒，我被毒气熏着了，皆因没扎白毛巾，险些叫阎王爷给拽走。

后来，我做掘进队长。队里来了三个大学生。他们像我刚入窑一样，不爱扎毛巾。

我问他们：“为何不扎毛巾？”那个瘦脸反诘我：“队长，不扎白毛巾，也是违章吗？”

“我不给你们解释，迟早会尝到不扎毛巾的苦处。”

这天掌子面换局扇电缆，竟然发生一氧化碳中毒。一下放倒了七个。扎毛巾的四个，中毒较轻，那三个大学生，倒大霉了，统统住进了医院。

我去探望他们时，那个瘦脸问我：“队长，那四个咋没住院呢？”

我瞅了瞅他们，打了个唉声：“你们没扎毛巾，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感到有异常气味，用毛巾捂住了嘴。”

瘦脸脑子反应快，睃了同伴一眼，颇为感慨地说：“吃一暂，长一智。小小毛巾，是我们矿工的护身符呢！”

打这以后，再也看不到不扎毛巾的下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