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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故乡的影子 (浏览次数:737)
发表于2014-6-6 7:13:00

故乡的影子

孙守仁

我是农民的儿子,离开故居多年,越是年纪大了,越是恋家浓烈。在晚辈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故居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既没有名胜古迹,也没有特殊的景,它坐落在大凌河下游,离入海口很近。依稀记得,渤海离我家仅有四五十里地。小时候,我曾跟着父母到海滩撸盐渍菜,早去晚归,装满一大轱辘车,这是给家里那口猪备的口粮。每年都要去海滩几次。有时秋天,父亲和二弟套上马车,拉碱土,供抹房用。我是在农村长大的,13岁之前没离开家,除了上学就是上学,我的童年在择校中度过的,小学毕业,却就读了5所小学,很少去附近的屯子,至今都不知道,大凌河下游是个什么样子,听父亲说过,大凌河入海口,河面很宽,到处是黄沙滚滚,若不是附近有树木抵挡,不知成什么样的景象了。我仅知道,在我故乡的东侧,有六段、七段,好多屯子,都叫不上名字,更别说去过了。当然不知道哪里的习俗了。我考取中专后,在阜新读书,后分配到北票煤矿,成了游子。相比之下,家乡还不如北票好,不知是厌烦故乡,还是那里确实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我也说不清楚。

在我的记忆中,离开故居之前,那是1959年秋,仍点着煤油灯,黑漆漆的。可以说,我的童年是在煤油灯度过的。最让我难忘的是春天,通往其它屯子的路,非常泥泞(地面渗出水),我们称之为“翻浆路”,根本穿不了鞋,没办法,只好挽着裤角,手拎着鞋,小心翼翼,这样的路,有一里多远,才到达穿鞋走路的地方。这屯子叫十排地,比我所住的屯子大,人口多。我原来的家,仅6户人家,屯子四周被荒草甸子包围了,一到秋天,黄草萋萋,难怪叫孙家窝卜。我们屯子,犹如手指盖大小,分两条街,我家是前街,两户人家,后街四户,一条土路通往前后两个屯子。我家西侧,是一块草甸子,小时候,领着弟弟妹妹抓蚂蚱、蝴蝶,但我最喜欢蒲公英了,成熟季节,用嘴一次,它像棉絮一样,白白的,在空中飞舞起来,我们就在后面追呀,跌倒了,爬起来,再继续追。那时候,我哪里知道,它是在传播种子,繁衍生息呀。家的前面,是个水泡子,周围都是柳树,夏季那里是青蛙的乐园,那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是和弦,令人心旷神怡。

每逢过年,当晚辈的,给长辈们磕头拜年了,由于屯子小,没有多大工夫就走个遍。我们屯子异常肃静,天擦黑,就窝居在家里。我家前面有一条小河,说是河,倒不如说是小河沟,满打满算二三里长,夏季水草丰盛,河里有鱼虾。仲秋季节,父亲用柳条编了个虾笼,放进河里,垒成坝,水流通过虾笼,鱼虾被载到笼子里,每天早晨,取虾笼子,有二三十斤。母亲用锅煮了,那虾红红的,鲜鲜的,到集上去卖,换回的钱,供我们弟妹读书用。我对河虾情有多钟。如今,我在外埠,每年都要买一些河虾,一来尝尝鲜,二来怀旧。我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母亲是个大善人,家的东面是块平展展的耕地,归生产队所有时,到地里做活的乡亲们,常常到我们家喝水或歇着。父亲园子侍弄得好,那些干活的,扭根黄瓜或拽根茄子,那是常有的事。难怪,母亲病逝,十里八村的都来奔丧。

我所在的屯子虽小,但生活很安逸。因为都姓孙,确实是一大家子。据说,我太爷太奶,曾住过窝卜(马架子),知道其苦楚。到我爷爷这辈,住上了用石头砌成的房了,应该说,很识足了。谁知,人民公社化,解放时分得的土地入社了,父亲一人在社里打工,一年到头,分不了多少粮食,家里人口又多,由过去的富裕户变成了困难户。这还不说,我家的祖坟也给平了,祖父母的坟茔不在了,我曾对父亲说:“这事谁办的,咋掘祖坟呢,成何体统。父亲无语,他打了个“唉”声。或许,我原有的故居,太不适合人居住了。1976年,这六户人家,统统搬到离家一里多远的沙包地。那里地势高,风沙比较大。每到春天,沙子吹进院子里,连嘴里都是沙子。母亲先于父亲走了10年。我们在给父母并骨时,突然想起祖坟。二弟告诉我,那里早变成了耕地,只留下一个凸显的包。我再回故乡时,说啥也得去哪里一趟,给先祖们磕仨儿头,算是我的孝心吧!

转眼间,我都到了暮年,怀旧之心,那么强烈。故乡的影子,时不时在我眼前晃动,袅袅炊烟,浓浓的乡村气息。想起我的“老”家。其实,孙家窝卜仅是我先辈们的驿站。听父亲说,真正的故乡是在旅顺口。前些年我真去了一趟,由于日俄战争,炮火连天,当地百姓,流离失所。我曾祖父带着家眷,不知克服多少困难,一路走来,终于选择辽宁凌海市(锦县)南部新庄子乡以北。据说,这里是一片荒草甸,渺无人烟,于是,我的先祖在这里搭上马架子。孙家窝卜,以此得名。如今,这个屯子不复存在了,在晚辈的心中,根本不知道。我有义务,告诉他们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故乡的影子,还有先祖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甚至刻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在眼前浮现。不是我怀旧,而是那我故乡的影子——当下农村变迁兴衰之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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