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万人坑”

          孙守仁

快到清明节，连老天爷都会掉眼泪的。难怪杜牧写了这样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每到这个时节，忙着给故人扫墓或祭祀，但我还想说，别忘了给“万人坑”，烧上三炷香，以寄托我们的哀思。

说到“万人坑”，人们自然想到日伪统治时期，惨死在坑下的矿工，扔到事先挖好的大坑。那是日本鬼子、汉奸、把头的罪恶铁证。这个偌大的“万人坑”，在辽宁北票台吉的南山坡上。

    万恶的旧社会，煤矿成了一座“人间地狱”。矿工中有被抓来的劳工，他们受尽日本鬼子、汉奸、把头的气，连起码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保证，整个矿山阴云密布。那真是：苦难矿山悲歌多，矿工血泪染成河，只见煤车天天转，不见矿工几人活。

    尽管我在”文革“前，就来到北票煤矿。但我还没到过“万人坑”。对于那段历史不甚了解，直到七十年代初，我才有机会沿着山径，带着沉重的心情，瞻仰“万人坑”的旧址。不知是精神作用，还是那里非同寻常，总感到毛骨悚然，头皮发乍，耳畔不时地传来一种声音，像似万人在哭诉，在申冤，在痛斥日本鬼子的滔天罪行。

    日伪统治时期，北票沦陷了，矿山也成了牢笼，并设有劳务系、警务系、宪兵队等专政工具，专门镇压矿工。他们随意给矿工扣上“政治犯”、“嫌疑犯”、“经济犯”等罪名，轻的大搞什么“人肉开采”，他们根本不管工人的死活，仅仅几年工夫，无数的矿工惨死在井下，特别是抓来的劳工，其命运更加悲惨，过着非人的生活。瓦斯爆炸、冒顶事故不断，几乎天天死人。拉尸首的胶皮大轱辘车，忙个不闲，将尸首扔进台吉南山坡下的坑里，几乎天天有人哭丧。据说那里埋有万具左右的尸首，故有“万人坑”之称。

    直到６０年代末期，北票矿务局才揭开“万人坑”秘密，知道日本鬼子是怎样欺辱中国人的，怎样为死难的矿工招魂。

    当我走进各个展窒大厅，展现在我面前的是那些冤死的矿工的尸骨，什么姿式都有，有被活活勒死的惨状，被砸断腿的苦苦的挣扎情景，一个坑里有几具或十几具尸骨等，那磷磷白骨，在诉说日本帝国犯下的滔天罪行。凡到过那里参观的人们，无不掉下泪水，无不为死难的矿工深深地鞠上一躬，无不引起人们的义愤填鹰。

    那是一段国耻民辱的历史，那是一个悲惨的世界。

    前几年，我曾独自参观一次“万人坑”。听看门的人对我说，这里已经很少有人光顾了，各个展窒的门锁上锈了，保存的尸骨有些腐蚀了，周围是黄草萋萋，一片荒凉的景象。此时此刻，我的心在颤抖，从末有过的失落感。

    “万人坑”的历史毕竟过去了，但它并不应该在人们的心头抹掉，它不应该受到冷遇，它是“历史教科书”呀。这段历史，不但我们知道，而且我们的下一代也应该了解，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我想，“万人坑”也好，芦沟桥也罢，刻骨铭心在记忆里，时至今日，再提及它，不是没有必要吧！

清明时节雨霏霏，我虽然去不了“万人坑”，但我要冲那个方向，掬上一躬，以表示我的哀思，若是他们在天有灵，再回到北票煤矿，转一转，看一看，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