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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一盏油灯 (浏览次数:741)
发表于2012-2-3 5:37:00

那年,我在某矿的展室里,见到过这样一盏油灯,它既不是煤油灯,也不是嘎斯灯,而是用来检查矿井瓦斯的灯。这盏油灯,尺余长,相当于饮水杯粗细,外壳是铁做的的,上面有个钩,瓦斯检查员手提着它或挂在腰间,时不时用手托着它,检查瓦斯活动情况,若是瓦斯不超限,那灯火如豆;若是瓦斯超限了,油灯“百板”了。所谓“百板”,如豆火苗消失了,里面像雾一样。往往出现这种情况,别说瓦斯检查员表情严肃,就连走窑汉们忐忑不安,甚至撂下手中的工具,升腾起一股恐惧感,唯恐被瓦斯给咬了。

60年代初,我中专毕业,分配到辽西北票煤矿。那是个“瓦斯窝”。每当谈起瓦斯,我心里胆突的。恐怕被瓦斯薰着或发生瓦斯爆炸。然而,我是学采矿的,岂能离开矿井,必须天天去采掘队劳作。在那段难忘的日子里,我看见瓦检员,拎着一盏油灯,在倾斜40度的采场来回转悠,时不时擎着,如果灯火消失了,里面或出现雾状,他很严肃地说,不好了,百板了(意思说,瓦斯超限了),按规定,必须停止作业,或调解风门,加大风量,直至油灯又亮了,悬着的心落了地,我们才能采煤或掘进,否则,那是冒险作业,很有可能发生事故。在那个年代,我所在煤矿,采煤用风镐或炮采,检查瓦斯,只靠那盏油灯了。别看油灯不气眼,它却连着矿工的生命。有一次,瓦检员“大老黑”,在采场末碴检查瓦斯,只听“啪”的一声,原来顶板掉下一块矸石,打掉他手中的油灯。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扑向了油灯。油灯是被保住了,可他却被掉下了的矸石砸断了腿,并住进了医院。那时候,我还真的不懂,觉得他太傻了,为盏油灯犯得上吗?差点搭上了性命,直至后来,我才懂得“大老黑”的用意,是为了护着那盏生命灯。

我师傅姓马,30出头儿,短粗胖,算是“老窑皮”了,八级工,技术精湛。哪有危险,他保准第一个冲到前面。那天,我们打完炮眼,正准备放炮,突然顶板像患了癫痫病一样,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接着,一排矿柱跳起迪斯克,有的扭成麻花状,眼瞅顶板就要下来了,当时,我吓得不知所措,只见师傅不由分说,他对几位老师傅吼了一声,还愣着干啥?只见他“嗖嗖嗖”窜到出事地点,只见他举起大锤,梆梆几下,没用几分钟,他们将扭成麻花状的矿柱旁边再打上了矿柱,那声响渐渐地消失了,采场恢复了平静。我发现师傅脸上流着汗水,我很想说,有我的师傅在,不怕采场有隐患。

在采掘一线工作的矿工,他们在四块石头夹块肉的环境下作业,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上夜班,每当在凌晨三四点钟,那是犯困的时间,别说我初来乍到,就是老窑皮也是如此。我师傅却不是这样,他从采场的头碴走到末碴,不是敲敲顶板,就是给矿柱补锤,不声不响地处理完了。我很心疼他,每天下井都这样干,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老是在想,矿工在漆黑漆黑的矿井里挖煤真是不容易,不管那个年代,我们都离不开检查瓦斯仪器,更离不开那些老矿工,他们从不放松警惕,发现有安全隐患,主动处理。有我师傅在,从未发生过事故。

我看着那盏锈迹斑驳的油灯,忽然想起我师傅,他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虽然他早早过逝了,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一盏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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