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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爹(7)

作者[孙守仁] 发表于[2007-11-5 6:29:00]
工人村多了个轮椅。
  轮椅上的虎子娘,由二爹推着,俩人有说有笑,好像是谈情说爱,走了一程又一程。时不时,听虎子娘说:“他二爹,该回去了,别误上班。”二爹看了手腕上的表,“赶趟,还有半个钟头呢!”二爹一有闲空,就将虎子娘推出来,换换空气,晒晒太阳。
  虎子娘扭过头,瞟了二爹一眼,发现他消瘦了许多,胡子乱蓬蓬的。她打了一个“唉”声,“都怪我不好,没听你话,差点把小命搭上不说,还连累了你。”说着,用手抹眼泪。
  自从迷上扭大秧歌后,虎子娘身板较以前硬朗多了,上下楼不喘了,还能做家务活,自己觉得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动不动来上两口二人转,给家里带来温馨和快乐!可是,虎子娘只想扭大秧歌,把药也停了。为此,二爹没少跟她怄气:“我说虎子他娘,你别逞强了,万一有个好歹,后悔药没地方吃去。”虎子娘瞪了二爹一眼,黑着脸,很不爽地说:“你就知道吃药吃药的,疤拉眼媳妇有老慢气,人家把药停了,体重减少了10多斤,身段苗条了!”
  二爹嘴里叼着纸烟,一声不吭。轮椅缓缓地转动着,把日光辗碎一片又一片。一旦有个坡了,坎了,他小心翼翼的,像绣花一样,生怕颠着虎子娘。真够体贴入微了,连家属们都啧啧啧地称赞不已。
随着“嘎”的一声,一辆摩托车在轮椅前定住了。
  原来是一枝花进城买菜回来了,她笑盈盈对虎子娘说:“哟,你的气色不错呀!这回可别忘了吃药呀!”虎子娘笑笑说:“虎子他婶,要不是你,虎子哪能去城里上学,我得咋谢你呀!”
  一枝花摸着虎子娘的手,说:“太外道了,若不是她二爹救了我家翠翠,我现在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呢?”一枝花刚要发动摩托车,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她猛砸自己一下脑袋,”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药来,对虎子娘说:“这是虎子给你买的,说这药能治你的病。”虎子娘接过药,眼睛又潮了,嘴里不住地念叨:“虎子懂事了!虎子懂事了!”虎子娘哪里知道,这是一枝花特意给她买的。
  轮椅慢悠悠地走着,收音机唱着二人转,虎子娘右腿也跟着打着拍子。二爹看着看着,扑哧一笑。
  虎子娘转过脸,冲着二爹说:“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用腿打拍子呀!你若迷上二人转,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呢!”
  二爹幽默地说:“看来,你还不能吃药,跟疤拉眼媳妇再扭几天大秧歌,病就好了,不用再坐轮椅了。”虎子娘本想数落他两句。老远就听见疤拉眼打招呼:“师娘,好些了吧!”
  虎子娘心情不悦地说:“只是腿不好使,吃饭说话都不影响!”“那就好!那就好!”
  “师傅,我哪天还得请你?”疤拉眼又来了这么一句。没等二爹搭言,虎子娘说话了,“别说喝酒,就连进城看虎子,我都不让他去。”
  “那师傅上班咋办?”
  “多亏你媳妇了,她给我找两个人,轮流侍候我!”
  疤拉眼跟在轮椅后面走了一程又一程。
  二爹说:“你忙你的吧!”我们再走一会儿,也该上班了。
  疤拉眼看了二爹一眼,充满感谢地说:“师傅,多亏你了,我抽出一部分人,专门修理那段永久巷道。没过几天,省安监局来人,专门察看了那巷道质量。”
  二爹愣住了,意思说,省局来人检查我咋不知道呢?
  “对了,我忘告诉你了,是师娘去省城住院期间来的。”疤拉眼补充了一句。
  二爹吁了一口长气。
  轮椅成了虎子娘的影子。没等到家,街道的李大娘早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候着呢!
  二爹叮嘱虎子娘:“到家可别忘吃药呀,还有虎子给你买的新药,看说明书再吃,别吃多了?”
  虎子娘拉着长声说:“记住了!”
  “记住了!”二爹重复了一句。
  是呀!虎子娘以前也说记住了,结果停了一个月药,差点把小命搭上。
  上个月,虎子娘所在的街道秧歌队,去省城汇报演出。虎子娘当然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二爹最了解她,她怕激动,但她偏激动,结果犯了病。去省城前,给她带上药,一再叮嘱:别忘吃药?她仅是笑,不作答。结果,轮到虎子娘所在的秧歌队出场时,她却突然昏倒了,不省人事,亏离省城医院近,抢救及时,没留下后遗症。只是腿脚不利索,右腿骨头劈了,不能走路,得养个半年……值得二爹庆幸的是,人没报销!
  轮椅终于轱辘到了家门口。
  街道李大婶把轮椅寄存到附近的小卖点。二爹背着虎子娘呼哧带喘上楼了。
  走了一阶又一阶,一直走到五楼。
  虎子娘进家后,催二爹,“快走吧,别耽误上班呀!”
  二爹仍然像以往那样,倒上水,将药片放在床头上。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天凉了,再加件上衣!”
  这时,李大婶来了。
  二爹看了虎子娘一眼。
  虎子娘嘴里好像在嗫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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